又是一年除夕到。
今年因着袁月明的婚事,袁夫人拿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大方劲儿,给每个院子的下人都包了红封。
提前半个月府里的下人都开始期盼了。
袁夫人平日对几位小姐和二少爷要求比较严格。说的直白点儿,就是比较苛刻。
整个府里除了大小姐和大少爷在银钱上还宽裕点,其余的主子都是靠那为数不多的月例银子过活。
主子们尚且如此,更遑论下人了。
吃完年夜饭,通州城的烟花此起彼伏,开始万家争艳。
下人们各自聚在自己主子的院子里,等着拜年领红封。
高云霄伸手拢了拢小炉子上的火,将一块烤地瓜扒拉了出来。
“云霄,你看我带什么来了?”
阿香猫着腰,怀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悄悄地钻进袁大奶奶院儿里的小厨房。
高云霄和阿香,一个跟着绿萝学做点心,一个跟着周姨娘学做针线,原本人人艳羡的两个人,此刻倒是被遗忘了。
她俩本来就不是袁大奶奶和周姨娘院里的人,蟾宫又没她俩的位置,吴婆子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一直也没让她们回大小姐院儿里去。
小厨房值守,原本是用不到高云霄的。可今晚除夕,人心躁动,人人都不想在厨房里猫着。高云霄就主动请缨,替了值守的婆子。
阿香打开手里的油纸包,在高云霄的面前晃了晃,一股肉香立时就冲进了她的鼻间。
“是烧鸡。”
袁府过年的饭食要比平常好一些,可也不过是一人一碗肉饺子。像这样能大口吃,满足的吃的肉,是没有的。
“周姨娘给你的?”
高云霄撕了一块鸡皮塞到嘴里。长期缺少油水,她长得又快,最近老是感觉骨头疼,腿抽筋。
“怎么可能,就算周姨娘要赏,也不可能给我一个外院的丫头啊!”
阿香也挨着她在炉边坐下,两人开始动手分食一只烧鸡。
“这是我托老爷的小厮刘石全买的。”
阿香和高云霄的家书都是托他给送到信客那里的。
刘石全是袁夫人的得力帮手石婆子的二儿子,他大嫂守着府里的二门,因此府里的丫鬟来往内外院递东西,都爱托他帮忙。
“你听说了吗?大奶奶把杏儿配给马房的杨老三了。”
“听说了。”
高云霄在小厨房,消息比阿香灵通的多。
她不仅知道大奶奶把杏儿配给杨老三,还知道大奶奶压着杨老三,过完正月初五,就要完婚,年节里上哪去置办成亲要用的东西,杨老三逢人就说,让杏儿自己跨个包袱走到他家去算了。
杏儿是袁夫人拨给袁大奶奶使唤的,一直在这院儿里做个二等丫鬟。平常大奶奶贴身的事务都有她从娘家带来的大丫鬟处理,杏儿就是打个下手,再有就是跑个腿,给大少爷往书房里送些汤汤水水。
不知道两人是早就有了首尾,还是像大少爷说的那样,一时兴起。总之让袁大奶奶刘湘雅抓了个正着。
原本大少爷一贯风流成性,刘湘雅不应该往心里去。
可偏偏今年乡试袁月朗又落榜了。这已经是他考的第三次了。
袁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她纵容袁月朗,让他常年流连花丛,以至于荒废了学业。
袁大奶奶百口莫辩,有苦难言。她又不能用绳子将相公拴在家里,劝也劝了,哄也哄了,现在袁月朗基本上都不踏足正屋了。
刘湘雅在袁夫人那里吃够了排头,自然不想再容忍丈夫的荒唐。
她也知道这种安排有失天和,可是心中的愤懑让她实在抓狂。
这种日子让她过得绝望。
成亲之前,她也幻想自己能够跟丈夫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做一个被他呵护的小女人。那个女孩子憧憬的婚姻不是美好的呢?
可是成了亲才发现,丈夫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要说为她遮风挡雨,呵护她了。自己还要跟在他后面,为他收拾无尽的烂摊子。
刘湘雅时常觉得成亲其实挺没意思的,她无比怀念在家做姑娘时的自由自在。
“那杨老三都死了仨媳妇了,听说都是被他折磨死的,杏儿的父母不是都在府里做工吗?怎么不找大奶奶说说。”
阿香挺为杏儿感到不值,大家都在府里当差,又是年岁相当的女孩儿,怎么不唏嘘?
“杏儿是家生子,奴儿生的孩子还是奴儿,不同意又能怎样?小命儿都攥在别人手里,哪有说不的权利啊。何况她爹娘都是出了名的老实人。”
老实人的另一个名字叫受气包。
提起杏儿的事儿,高云霄心里也有些失落。
这件事让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她和阿香少年冲动,卖身为奴。
一开始以为为奴为婢只是帮主家干活而已,可是进了袁府才知道,你的身家性命都写在那一张小小的身契之上,握进了别人手里。
主家能轻易决定你的婚配,你生的孩子也是主家的私产,并不属于你。主家高兴喜欢你,你还可以像个人,主家一旦厌恶你,你就活的猪狗不如。
“阿香,我舅娘说她在攒银子,攒够了就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