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城大战,何其惨烈。
哥舒翰领军冲锋,枪挑劲敌,他的家童左车跟着,割取敌首,配合原本极为默契。当他与吐蕃大将铁刃悉诺罗对战时,他抓住了主仆二人的配合空隙,一枪挑死了左车,剩下哥舒翰独自对阵地,渐渐不能力敌。
突然斜刺里冲出了一个小番兵,用诡异的刀法斩去悉诺罗坐骑四蹄,悉诺罗跌下马去,这才被哥舒翰活捉。
那个小兵就是火拔归仁,当时他还是突厥阿布思部的,那场仗以后,哥舒翰就把他要了过来,悉心加以栽培。
哥舒翰不是薄情忘义之人,当年要不是火拔归仁,他恐怕就得跟悉诺罗易地而处了。
帅帐之内,哥舒翰看着杨歌,虚弱的笑了笑:“我把火拔当儿子一般看待,处处提拔他,希望他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将才。我的亲儿子们没几个成器的,可以说,我把毕生的心血和希望都放在了火拔的身上……可是我真的没想到……”
说到这,哥舒翰走到帐外,看着徐徐落下的夕阳叹了口气,夕阳下,他的背影是如此的寂寥落寞,长长的影子微微佝偻着,向着远方落去。
“当年为了显示军威森严,我一怒之下,将那个不听指挥擅自冒进的副将用木棒打杀,当时是一时血勇,震慑了军士,只是……火拔竟然是他的孩子……即便让我重来一次,我也不后悔,我是军人,军人有军人的规矩,或许这就是宿命。”
哥舒翰正说着,张顺儿那个阉人,又遣人前来啰嗦。
“若不是杨国忠那个奸贼在陛下耳边嚼舌根,陛下怎么会派这种监军太监来我军中。本帅现在实无心情与他虚与委蛇,杨策,你代我前去看看张顺儿到底有何急事。”
“杨策领命。”
杨歌拱手抱拳,直接去往张顺儿的营帐。
看她是一人前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哥舒大元帅好大的胆子!大元帅事忙到咱家的面都不见了,怎么,他想连皇上的面都不见吗?”
“哼哼,他哥舒大元帅现在是了不起啊,皇上的旨意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啊。这次丢了潼关,吃了这么大的败仗,龙颜震怒!”张顺儿奸笑着:“咱家可告诉你,这跟主人啊也得看看值不值得跟,要是遇到走背运的主儿,这跟班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杨歌微微眯眼,杀意迸发。
张顺儿见她眼神不善,畏缩地往后一躲:“你,你想干嘛?咱家可是宫里的,敢动咱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杨歌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杀意。
张顺儿还是害怕,干脆将诏书丢给了杨歌:“哼,这是皇上亲下的圣旨,既然请不来哥舒大元帅,咱家也不用巴巴地贴过去,你赶紧拿上诏书,去向哥舒翰宣读吧。”
不用看杨歌也猜的到,这诏书是唐皇斥责哥舒翰统军无方,致使唐军大败的问罪书。
到底是唐皇亲自下得诏书,杨歌拿在手里掂了掂,最终还是决定拿去向哥舒翰宣读。
敕:
黄轩抚运,既统蚩尤之旅;炎汉应期,应有陈豨之伐。虽德合仁覆,或震雷霆之威;功侔载物,匪容原野之罪。
安禄山本自细微,擢之行伍,进小忠而自售,包巨猾以贪天。予每含容,冀其迁善,列在衣冠之右,授之师旅之权。赐予无涯,邀求罔极,凡经宠任,中外毕闻。今遂窃国干戈,欺我将士,妄宣密旨,假托妖言。人畏凶威,苟从威胁,称兵向阙,杀掠无辜。此而可原,孰不可忍?
事君之节,危而不变,为臣而忠,贰乃不赦。今有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赤水军使上柱国凉国公哥舒翰,行料兵权,以二十万大军对逆孽区区千人,正是忠臣愤怒之时,壮士立功之日。本当摧凶殄逆,恭行天罚,灭迹扫尘,期之不日。然则侦候不明,错失良机,致我二十万健儿一夕覆没,朕心甚哀痛。矜翰老疾,俾遂馀生,暂统领职,待归京后,另寘国刑。
……
“陛下!陛下……你也怨老臣吗……”
哥舒翰双手颤抖着接过诏书,一时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双眼茫然无神,仿佛在那里的只是一具空躯壳。
“陛下,老臣披肝沥胆,报效朝廷。可您怎么也信了佞臣的谎言……”哥舒翰眼神灰暗,心中大悲:“臣出战之前,您召臣进宫,拉着臣的手说:哥舒爱卿,你病残之躯代朕出征,朕真是感激不尽!微臣心中一腔热血,甘愿为陛下战死沙场,可是陛下您为何要听信谗言。陛下,杨贼误国,杨贼误国啊!”
哥舒翰满门忠烈,对大唐忠心耿耿,为大唐征战沙场多年,拼死开拓疆土。
这样一位大唐战史上功业彪炳的英雄,如今整个人都笼罩在悲叹中,声音中含着哽咽。
“陛下啊!陛下!老臣……老臣……真的是不甘心啊……”
半晌后,军中突然有战鼓声。
“就让本帅再大战一场吧!”哥舒翰重新打起了精神,他昂然而立,一身渊渟岳峙的傲人气势,统帅三军的元帅又回来了。
“杨策,去随军铁匠王麻子那里取回我的夺魂惊龙枪,然后随本帅去痛快地打一仗。”
“是!”
杨歌找到了铁匠王麻子。
这汉子,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