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泽搂着她,用很舒服自在的姿势平躺在床上,缓缓说道:
“我高中是在东庆市一所私立国际学校念的,跟唐澈一个班。”
“高二那年,市里出了一条政策,具体什么我也忘了,然后在新学期,就考进来几个新同学,都是外来务工人员子女。”
“其中有一个男生,比我们小一级,家里没什么钱,学费和生活费全靠奖学金和学校补助,但他成绩很好,代表学校参加过不少竞赛,我们就都知道他了。”
“名字我不说了,称他为A吧。”
“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候,我班上一个同学因为在校外打架,被学校通报批评。”
“那个同学家里跟唐家关系不错,他跟唐澈也挺熟,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是很好的朋友。”
“他被通报批评的事很快就传遍全校,连我们家里都知道了,事情闹得很大。”
“我们去问他,才知道,原来A从入校第一天开始就被人霸凌。”
“而他被通报,也是跟霸凌有关。”
听到这里,苏瑾悠心里一紧。
该不会……秦斯泽的朋友参与了霸凌?
但秦斯泽接下来说的,和苏瑾悠以为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他继续说道:“那天,A又被人堵在校外小巷,七八个人围着他打。”
“我那个同学路过看见了,忍不住出手帮了A,动手打了那个霸凌者,他们根本不敢还手,我同学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咱们这个圈子,都是豪门家族孩子,那个霸凌者虽然家里也有钱,但论地位和层级,远不及我们,他不敢明着报复我同学,就私底下给A施压。”
“A的父母是霸凌者家族公司手底下的地盘工人,霸凌者用他父母施压,所以A不敢跟学校说出实情,还说自己根本不在场。”
“这下,人证物证都没有了,那群霸凌者都受了伤,我同学就被学校认定是故意斗殴,和霸凌者一起记了大过。”
“那个霸凌者本身就是个混日子的人,一次大过还是几次大过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我同学不是。”
“他成绩一向很好,家里也管得严,因为这件事,他很失落,我跟唐澈就去安慰他。”
“可是他说,他不怪A,只不过他很伤心,还问了我一个问题。”
苏瑾悠听见他停了下来没继续说,抬头轻声问他:“什么问题?”
秦斯泽唇线绷紧,似被那段不怎么好的回忆缠住。
过了很久,他才闭上眼,用充满压抑的语气说:“他问我,以后还能帮人吗?如果连帮人都要被惩罚,谁还敢出手帮人啊?”
苏瑾悠听到这里,心中一紧。
短短一句话,尽显无奈,还有对残酷现实的哀叹。
秦斯泽叹了口气,“我当时听到这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呢?”苏瑾悠闷声问道。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A很快退了学,我那个同学也被家里送去国外读书了。”
“但我一直在想那个问题。”秦斯泽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良久,才唤了一句,“悠悠”。
“嗯?”苏瑾悠柔声应道,柔软的手轻轻扫着他的背。
秦斯泽说:“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能接触的圈子和层面其实很固定。”
“那个霸凌者虽然家里有钱,但他们这种光是有钱的家庭,跟我们这种家族是不一样的。”
“他们要学坏很容易,我们家族就管得很严,不管内部怎么乱,对外一定要维护家族形象。”
“我们从小就知道,一个有财有名望的家族,想要维持下去,每个家庭成员必须拧成一股绳,哪怕只是为了利益,都要一致对外。”
“对人不能傲慢,哪怕对方是弱者,因为不知道哪天就会是合作关系。”
苏瑾悠听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在得知秦斯泽出身的时候,想法肤浅了。
她当时设想过秦斯泽的父母,可能是小说和电视剧里面那种瞧不起普通家庭出身的坏父母。
甚至想过秦斯泽和秦斯凯两兄弟之间会有家族内斗。
后来亲自接触后,发现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秦家一家四口人,出乎她意料的团结和亲密。
现在听秦斯泽这么说,苏瑾悠才终于明白过来。
也彻底明白,那次她送蓝纸给欧总监,下来之后秦斯泽对她说的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他说要娶她,要她成为秦家的一份子。
还说她的事就是秦家的事,秦家的事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原来,团结,才是这个秦氏家族不断壮大的核心价值。
也是德胜财团和迹锐集团具有很强抗风险能力的底气。
因为内部所有资源都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
苏瑾悠渐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笼,听见秦斯泽温润的声音继续说:
“因为这样的教育,在我们年轻的时候,身边接触的家族是这样的品性,就以为大部分家庭都是这样。”
“等到了外面,接触了更多人,才知道,其实什么样的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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