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微弱的烛光在晃动。
一个壮汉身穿一件褪色的蓝布长袍,头戴着用五彩线编织的头巾,颈间挂着一串串奇形怪状的护身符,正在她的床边跳来跳去。
他左手端起一只木碗,右手拿着小扫把,正蘸着碗里的水,朝她甩着。
她一下子翻起来,大喊:“你干啥?”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顾尔容一下子跳起来,几步跨到她面前,摸着她的额头,眼睛泛红,“吓死我了,你总算活过来了。”
那壮汉收起碗,嘴里叽里咕噜念叨了一会,说:“鬼已经驱走了。”
王慧英抚着自己的胸口,连声说着感谢的话,把20块钱放进壮汉的衣服口袋。
关幼霜:!!
她本来想说他是骗子,但她实在不好解释刚才的情况,索性就随他们去,唯一遗憾的是,刚才突然断电,没来得及提现。
顾尔容看来刚才吓得不轻,到现在,脸色还有点苍白。
他摸着关幼霜的脸,问她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
王慧英说:“这还用问?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肯定伤了不少元气,我去烧两个荷包蛋给补补吧。”
关幼霜哭笑不得,只得同意。
十点半,和大多数回门的两口子一样,顾尔容载着关幼霜,到达了关峡谷村口。
路有点颠簸,关幼霜说:“好了,到村子了,我下来吧。”
“你就让他推着你呗,下来干嘛?”梁玉婷说着,笑嘻嘻地跑了过来。
“玉婷,你怎么在这?”关幼霜跳下自行车。
“还不是在等你,怎么,嫁人了,不认我这个朋友了?”梁玉婷扳正她的身子,左看看右瞧瞧,就跟看不够似的。
“看什么呢?”
梁玉婷把关幼霜拉到一边,低声说:“那些老男人没欺负你吧,我听说顾家台那边的男人就跟畜生一样。”
关幼霜忍不住噗嗤一声,顾尔容尴尬地咳了一下。
梁玉婷也觉得自己有点失言,说:“我没说他,我说的是闹洞房那些人。”
“没闹,我们换了一种形式,去麦草场唱歌跳舞去了。”
“啊?跳舞?”梁玉婷觉得很奇怪,之前县城歌舞厅来村子宣传的时候,她喊她一起去看,她都没一点兴趣。
就这样的人,竟然说她在麦草场跳舞!
“后面再跟你慢慢说吧,我先回家。”
“好,那我等你。”
*
“妈,姐姐她估计不会来了。”关蕾抿了口茶水,叹了口气。
“不会,今天回门,这么重要的事,你姐不懂,顾家还能不懂吗?再等等。”
“不是不懂,是姐夫他工作挺忙的,好像没请到几天假,今天可能已经回县城了,姐姐又不会骑自行车,过来也不方便。”
张彩荷撑开折叠的餐桌,说:“算了,不等了,我们先吃吧。”
正说着,大门响了。
她走出来一看,关幼霜和顾尓容进来了。
顾尓容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衬衫,英姿飒爽,而关幼霜,穿着黑色的长袖连衣裙,整个人显得又白又有气质。
他们俩手牵着手!
张彩荷一眼就瞥到他们手上的东西,看样子也就二斤茶叶加两瓶酒。
她就知道,这白眼狼不会给她带什么好东西。
她轻哼一声就进了屋。
这时候关蕾跑了出来,看到顾尓容,她好震惊。
他怎么在这?
上一辈子,他可是第二天就着急忙慌地回了单位,再次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
再看看姐姐,满面春风,眉眼里都含着笑。
她忍下心里的不快,拉起关幼霜的手,故作开心地说:“姐姐,你们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好半天了。”
“有点事耽搁了。”
“什么事还能比回门更重要,你分明是故意的,是不是觉得离开这个家了,我就管不了你了?”张彩荷把门帘摔得哗哗响,冲了出来,“出嫁那天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关幼霜真的头疼!
两个新女婿还都在这儿呢,这张彩荷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大女儿啊!
身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妈啊!
她淡淡地说:“有啥话进屋说,我渴了,先喝点水。”然后就拉着顾尓容径直进屋。
“幼霜!”
关幼霜这才看到,她爸一直坐在屋子角落。
“姐,你们来了。”翘着二郎腿的赵阳赶紧按灭烟头坐起来,给他们倒水。
一声“姐”,让关幼霜差点吐了。
她刻意隐藏着眼里的厌恶,说:“你比我大,以后就直接叫名字吧。”
“那怎么行?你是蕾蕾她姐,我就算七老八十,也得喊你姐啊。”
关幼霜很讨厌这个油腔滑调的男人,想到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她觉得胃里翻山倒海。
关幼霜喝了口水,转身问张彩荷:“妈,你刚才准备问什么?”
张彩荷把关睿杰喊了进来。
“那天的上马钱,你们还没给小杰呢。”
赵阳斜瞥了顾尓容一眼,心里切了一声,他还以为他多有钱呢,原来是个连上马钱都出不起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