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令呼吸一紧,只觉得自己像漂泊在孤舟上,孤立无援,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江陵城的城令啊,好久不见了。”
来人抬起了头,与二楼的城令相对视。
贵族标志性的偏白皮肤,冷郁阴沉,他偏头一笑,不觉半分亲善和睦,充满了狡猾与阴险,似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让人无法逃脱。
城令有眼疾这事不假,他估摸了半天也没瞧清对方是谁:“你是谁?敢在城令府上犯事,你不要命了?”
疾言厉声,官威十足。
男子对他勾了勾手指,语调有些好听:“你是自己乖乖下来受死,还是让我的人上去,将你先摔个手断脚断,再杀呢?”
城令头皮一阵发麻,听着他这一番残忍夹带羞辱的言语,简直气得手脚直哆嗦。
“回他,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旁边一声温和淡定的声音提醒。
城令脑子都没过,当即便还嘴:“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好硬的一张嘴!
最怕空气突然间的安静。
寂静无声之中,一道道冰冷的目光从四处隐蔽的角落紧紧锁定在城令身上,刀光剑影,寒芒闪烁,那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猖狂地跟我谢玄讲话,不得不说,目前为止王城令你还是第一个人啊。”
嗝!
王城令抽了一下。
谁?
他说……他是谁来着?
“谢、谢,谢玄?!”
王城令僵硬的扭转过头,与一脸无辜的徐山山四目相对,哀求她给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徐山山却遗憾道:“他的确是谢玄,谢州牧。”
那个谢家臭名昭着却又叫人招惹不起的老三。
王城令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成了灰白。
他双唇哆嗦个不停。
一时嘴快,眼下反应过来,他都快被自己的胆大言论给吓死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仍旧死死地盯着徐山山,不敢去面对谢玄,却见她表情如平静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
眉眼似青山,透着一种深邃的宁静,那一刻,他胆寒狂跳的心脏竟奇异的平复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徐大师,你能救我还有江陵城的,对吗?”
柳老爷曾私下与他说过,害他柳家的很可能就是谢家,目的按徐大师的话来讲,就是为了破坏江陵城的城运,而非个人恩怨。
再联想到此时谢玄潜入江陵城,围杀城令府,也绝非只为杀人,他必有别的更大的意图。
“或许。”她淡定自若,嘴角始终持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但城令还记得我说过,我的规矩是解厄化灾,必取走求解之人身上的一样极为珍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
心、肝、脾、肺还是肾?
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能保住他一条狗命跟江陵城,要他什么都能给!
他壮士断腕般硬气道:“你说,你要什么?”
徐山山那双蕴藏着许多幽秘的眸子,瞳仁从漆黑的边框泛起金色,突然的明亮竟转换了瞳色,如凝固了明光的神秘琥珀结晶。
“你坐绝限运,可发空财,横财,我将取走你此生的偏财命数,至此,你将会清贫一生,你可愿拿此财运来换你与江陵城此刻的危机?”
城令惊怔住了,看着她时,竟有一种不可直视的惶恐在心底涌现而上。
他赶紧低下眼:“是我、我这一辈子都穷的意思吗?”
“只要你随意不挥霍,凭着微薄的正当俸禄收入也可衣食不缺。”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是一个不饿肚子的穷酸鬼时,该是怎么一种心情?
别人或许挺绝望的,可王城令志向在政绩与报效国家,外物这方面倒没有那种极为强烈的贪婪欲。
“我穷,不会影响我的子孙后代吧?”
“付代价的人是你,自不关他们的事,只是他们的钱财永远无法与你共享,哪怕给了你钱,你转头也会同样失去。”
城令这下也没什么顾虑了。
“好,本官愿意交换!”
这时毛毛从徐山山袖口处飞出,一口吸入了城令头顶及肩膀两侧的白气入体,然后摇摇晃晃返回到她脑袋上,抱腹一倒。
“毛毛又吃饱了,契约定,事后入帐。”
谢玄的视线落在了徐山山身上,扯起嘴角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对她装模作样的一种嘲讽。
“神算子的关门弟子徐山山,实则却是一个欺世盗名的女神棍,自出山门后便在外行骗十数桩,柳家、城令皆是你施骗的对象,怎么,忽然间改邪归正了?”
见他对自己的事情如数家珍,想必是私底下调查过一番。
徐山山望向谢玄,在他的面目处盯凝半晌,那奇异而平静的注视,叫谢玄脸上笑容中毫无掩饰的邪恶与张狂不由得凝固一瞬。
“谢三,哪怕现在长大了,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变啊。”
谢玄怔愣地看向她,半晌,嘴唇微微开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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