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星策这两天的心情十分差劲,以至于平时健谈得没心没肺的形象忽然间有了裂缝。
他和黎正夏之所以会到这家不起眼的小公司里上班,不过是看在伏云深给的好处的份儿上。
他戴着太阳眼镜,大模大样地坐在一顶太阳伞下的藤椅上,看不出情绪,原本同样在沙滩上的黎正夏和宿桑华现在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照平时已经有人围过来搭讪,可今天竟一人敢上前坐他旁边,同事们都认为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二世祖但不可能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用真心,因此一直以来对他好奇的人居多,没什么人真的去和他交朋友。
不过谷星策当然不在乎这些,他来公司不过来玩儿罢了,原本黎正夏也说来玩儿的,可现在看样子她把自己玩儿进去了。
谷星策想到这段时间里宿桑华对黎正夏理所当然的态度便忍不住想让他在云城消失。
商宁一个人踱步来到沙滩,忽然有种在校园里的感觉,因为目之所及虽说认识的人没几个却几乎全是有关联的人。
看见谷星策她便走了过去,天气很热,在那伞下像他一样放松地坐着一定很惬意。
原本半躺着静静眺望海面的人忽然看向她笑着打招呼,“一个人?”
“嗯,溪云和朋友打电话,我出来走走。”
商宁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她忘了戴眼镜,于是用手罩着眼睛遮太阳光。
谷星策问她,“你老公怎么不来陪你?”
商宁笑着道,“他说忙完手头的工作就过来,怎么,你想认识他?”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公司血气方刚的男青年这么多,尤其是有个别在男性同胞里格外魅力出众的,他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
谷星策对商宁神秘地笑道,“化学反应。”
商宁笑了笑,“不会的,他足够优秀,不需要担心这些。”
他们有了孩子,又领了证,且现在两家有了商务往来,伏云深对她应该可以说得上是稳操胜券,站在他的角度上看应该是完全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谷星策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你很爱他?”
“可能是吧……至少没有对别人产生类似的感情。”
谷星策沉默了一会儿,“那是什么样的感情?”
商宁想了想道,“你见过金镶玉吗,柔韧的金属在玉石上描绘出绚丽的图案,金玉已成一体,如果你把两者拆分开你就会发现玉石伤痕累累。”
“到这种程度吗?”
商宁淡然一笑,“这只是个比喻而已。”事实上其实也不见得更乐观。
“我喜欢这样的感情。”
商宁闻言顿了顿,看向谷星策,在他脸上确实看到了向往,“喜欢?”
这种捆绑式的关系或许牢固可她不喜欢。
“我见过另一种感情,两块同极磁铁,他们那么相似,这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能理解彼此的存在,可当其中一块磁铁试图靠近另一块磁铁的时候却悲哀地发现,他靠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反而更显突兀,他们只能保持着那样能够维持平衡的距离,不敢有任何逾距。”
商宁不由得陷入沉默,不能分开和不能接近,这是两种不同的极端,却都足够令人感到煎熬。
“如果不考虑情感人会不会活得更轻松?”
谷星策不置可否,“你看见那边的两个人了吗?”
商宁顺着他目光大概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男一女正在欢快地嬉戏,看上去无忧无虑,他们时而若即若离,时而如胶似漆,既有极致的暧昧,也有极致的亲昵,他们一定是世上难得契合的人。
“他们看起来很好。”
“是很好,他们一个有丈夫,一个有妻儿,他们也不是彼此唯一的情人。”
商宁闻言不由得皱眉,却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讲故事的人,仅此而已。”
商宁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八卦的男人。”
谷星策爽朗地笑了笑,对她的评价不以为然,并坦然道,“八卦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当然也有好奇心。”
接下来两人默契地安静坐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商宁闭上眼睛,听着比欢声笑语更近的风声,听着比欢声笑语更远的海浪声,内心达到前所未有的安详宁静。
很久以前她就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种被豢养在笼子里的围困感,这种感觉在决定和伏云深在一起的时候得到了释缓,只是会偶尔隐约地出现,对她来说几乎不造成影响。
可就在前两天,她从睡梦中醒来,得知曾刮起风浪,得知风浪波及之处皆由伏云深平息善后,到商怀谷请伏家的人吃饭的那一刻那种围困感以更大的阵势卷土重来。
此时此刻在这座四面环海,无依无着的小岛上,她好像并不那么排斥那种围困感,她甚至突发奇想要正视以及珍惜这种感觉。
谷星策忽然站起来,决定打破伞下一席阴凉的平静,他将遮阳镜取下来放在靠近商宁的桌面,顺手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草帽往头上戴,“我还没见过你这样随性的女士。”
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