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夕阳最后的余光将影子拉的很长。
徐思思说给他讲故事,却还是用了第一人称。
她语速很慢,每句话后都要沉默良久,才接下一句。
话里的未尽之意,只有她自己清楚,却不敢挑明。
“当年我父亲,对我母亲一见钟情的地方就在这里……”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
“可惜母亲对父亲第一印象并不好,父亲不懈追求了母亲三年,才得到母亲的心……”
——那三年啊……
禽兽拿着她重病的爸爸威胁让她不敢逃离,见钱眼开的妈妈却亲手将女儿送上坏人床榻。
软禁、监视、控制、打压……
二十多年前,那人渣就已经将这一套玩弄地很老练了。
他改造了她的精神和心理,控制了她的一切。
她为了劝自己活下去,磨灭本性,‘爱’他爱地死去活来,失去自我。
“他们回到海城,生下了我,然后不幸感情破裂……”
——
男人要的是烈性的金丝雀,享受的是征服的过程。她母亲虽美,但已然失去灵魂。
于是他不再‘爱’她,又不愿意放手,把她当做调教地最完美的作品,摆在家中不再问津。
孕期出轨也是情理之中。
认知早已被扭曲的母亲,陷入抑郁和焦灼,甚至迁怒起腹中的孩子。
徐思思是在嫌弃与埋怨中出生的。
后来才知道,她的‘思’,只是为了思念在母女人生中缺席的那个男人。
很可笑……
“母亲不甘心,无数次挽回,最后因为抑郁症去世……”
——
母亲精神无数次崩溃,用自杀来留住男人,但是适得其反。
后来她疯了,她看见与男人样貌如出一辙的徐思思,有时尖叫、抗拒,有时又会迷恋、爱慕……
更多时候,是用冰冷的眼睛注视她。
熬到她九岁,她终于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她被她连同阴暗的过往,一起舍弃。
从此,她没有妈妈了,能提起的只剩“母亲”。
“父亲给了一笔抚养费,把我送回姥姥家……”
——
那时姥爷早已去世,姥姥依旧爱钱。
但她不恨亲手推女儿进地狱的自己,而是怪孙女没有留住女儿,又怪女儿生下的不是个儿子,丢了长期饭票。
“姥姥因为母亲去世怨恨父亲和我,一直不喜欢我,对我也不算好,但她……已经是我能依靠的唯一的人了……”
——
她在B市生活了一年,被她叫着“姥姥”的人对她非打即骂,她身上没一块好肉,还要饿着肚子做家务。
想跑,又无去处。
囚在别墅的九年里,她什么都没有学会。
“十岁的时候,我走丢了……”
——
一年里,她足足‘走失’了三次。
这次回来才拿到证据,证明是她“姥姥”在毁掉她母亲后仍觉不够,收了男人情妇的钱,处理这个遗留的孩子。
前两次她是睡醒后发现被遗弃在陌生的地方,幸运地被警察送回家。
第三次,“姥姥”亲自把人贩子领回来,那两个男人对着她如同货物般打量着,然后与“姥姥”议价。
被卖的时候,她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
只有脸干净白嫩,是为了将她卖个好价钱才刻意避开的拳脚。
她永远记得,在“姥姥”的争取下,她被卖了一千七百二十元。
是那两个人贩子身上最后的现金总额。
从这一点来讲,“姥姥”确实很厉害。
“还好被人及时找到……”
——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小男孩救了她。
他身上有她前所未有的勇气。
从那天后,她才拥有反抗的决心和力量。
“后来我父亲膝下无子,又把我接回了身边,不过很少疼爱我,只是希望后继有人罢了……”
——
男人作恶多端,离婚后没有再生出孩子。
检查后发现被某任情人下了化学药剂,早失去了生育能力。
或许正是对他玩弄人心的报复呢?
徐思思只知道,那之后,她被接回了男人身边。
她无依无靠,靠伪装和隐忍,一步步蛰伏,按照男人的安排,长成她想要的淑女模样。
直到十八岁成人礼,拒绝男人安排的联姻,强势挤进公司,蚕食男人的权柄。
男人才知道自己养的从不是纯良的木偶,而是一只不咬死他不罢休的豺狼。
“现在姥姥身体越来越差,不管她从前对我有多不好,但都是我在这世上唯二的亲人……”
——
唯二的亲人,不让他们‘颐享天年’,怎么能行?
说到这里,徐思思终于顿下脚步,侧过身背对着齐述,抬头看已经亮起来的路灯。
最后这句话,她语速恢复了正常,语调平淡,好像只是轻微不在意的疑惑。
“我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