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营外火光连天,除了巡逻的士兵,无人走动。
赵漠已经点好了人,百数,全是周意然手底下身手一顶一的。
个个昂首立着,等候差遣。
傅应绝穿着一身轻便衣衫,边走边将腰间的扣刀收好。
苏展慢他半步跟着。
微偏了下头,对着后边人低语几句,火光印在他侧脸上,带着暗夜里的神秘,瞧不真切,只觉危险。
忽然,他脚步一顿。
眼睛眯起朝一侧看去,那处极暗,是个帐篷的小角落。
“陛下?”
苏展跟着停下,问了一句,似也瞧出异样,刚要叫人。
傅应绝却抬了手,阻止。
而后对着那处,低沉着开口。
“出来。”
语气一贯的不好,情绪不高。
那暗处静了一瞬,随即传出一阵窸窣,慢慢移出来的,是个小少年。
暗色渐渐后退而去,他的脸也暴露在火光下。
“祁太子!”
苏展有些惊讶。
没错,来人便是祁扬。
祁扬也不知在此守了多久,这两日戒严,夜间外出受限,也不知他是如何来的这处。
傅应绝神色淡淡,没理会,转身便走,却对苏展扔下一句。
“送回去。”
祁扬一愣,赶忙追着他跑了两步。
“陛下!我……您带我一同去吧!”
傅应绝却连个衣角都不留给他。
苏展及时将人拦住,“祁太子,太子!”
“您先回去!今日事重,不可胡闹啊。”
他手上使了力,祁扬只得眼睁睁看着前头的人远去。
他一直看着,挣扎的动作也渐渐静下来。
直到前方人皆遁入夜色,才浑身卸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还是个孩子呢。
苏展瞧着无奈,叹了口气,又将人搀起来。
“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自有大人去操心,哪有小孩儿掺和这些事的。”
可他哪还有什么大人呢?
祁扬只抿着唇,眼睛看着远处的夜色无变,收不回来。
苏展静静候在他身侧,军来军往,两人似是凝固一般站在远处,没有挪动分毫。
半晌,祁扬才强忍着泪意,嗓子发哑。
“合该是我的错。”
他跟着周意然,只知晓每日拼了命地练武,有朝一日能为小殿下所用。
可谁想到,如今半事未成,却早早为别人惹了麻烦。
“我不该,为陛下,为小殿下带来烦扰。”
小少年自认坚毅,受了多大罪也不哭,可现在眼泪根本受不了控制。
苏展瞧着也不是滋味,说起省事,谁又有祁扬省事呢。
叫小殿下救回来,自求阴司药物以为缚。
你叫他做什么,他半句怨言也无。
说是一心只有陛下同小殿下都不为过。
跟在傅应绝身旁,苏展又如何不知他此刻是什么想法呢。
祁扬,莱雪的太子。
他虽说是来了大启,可同那边的拉扯却是剪不断的。
如今西山受伏,细查两日,发现里头除了大启叛军,南度,竟是还有莱雪的影子!
“何须自责,陛下若真怪罪,哪还留您在这处。”
这话真不是安慰,照傅应绝那性子,哪管你什么孩子大人,太子平民,不都是两只眼睛一根脉。
一刀下去解恨。
可就算不怪罪,你若叫傅应绝开口说些不怪罪你,你别自责这样的话。
用头发丝儿想,那都是不可能的。
如此,苏展便要替他分说一二了。
祁扬闻言,忽地抬起了头,眼中震动。
“陛下,陛下他……”
苏展道,“不说陛下,周统领那可是你实打实的授业恩师,他如何您还不知吗?”
因为周意然须得静养,除了送回来那日,祁扬跟着哭得稀里哗啦,到如今,也还没再见着面呢。
“周统领不声不响,却是护短得厉害。”
他循循善诱,“说些难听的,您如今哪跟莱雪还有什么联系,陛下那头第一个不答应。”
傅应绝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菩萨,祁扬也是因为傅锦梨才抬手留下来的。
祁扬手指发颤,苏展的话如醍醐灌顶,又叫他心里涨得发酸。
像是半道被别人捡回去的小狗,主人家一言不发,却又将他养得极好。
他是知恩必报,怀着忐忑留在父女俩身边。
带着七言独身来到异国,不曾想过有一日会同这般多的人交互。
“祁扬,谢陛下……”
他哽咽得说不清话。
夜风凉过山间的水,许久,两人才离开。
西山上小道颇多,夜色掩盖下,看不清里边踪迹。
叛军已据守两日,对方没有半分动静,难免松懈。
“哥几个累了便歇会儿,上头那缩头乌龟一样,都不敢吱声!”
士兵的话引得周围众人哄堂大笑,显然是对他这话赞成非常。
“没错,说是什么大启杀神,如今脑袋都不敢冒!”
他们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