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无畏那套说辞,可怀里人不同。
周意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只在陈述一个事实。
“自有人会为你披麟甲。”
如陛下,如苏展,亦或是......
这世上不能尽如人意,有流离,有富足,而她生在此,便注定了许多东西。
傅锦梨听不懂,今日周意然说了很多话,却不是她这般心智的孩童能吃透的。
“周周哥哥,也为小梨子这样吗?”
她仰起头来,眼睛里什么世故俗扰都无,只有对亲近之人的依赖与无意识的亲昵。
她与周意然其实没见过几面,他这样冷沉的人也不讨小孩喜欢,就连赵驰纵,季楚,祁扬也是对他敬重有余。
可小龙崽看人不凭眼睛,苏展对她收起暗面显露善意,许雅对她恶语相向,疾言厉色。
她全能感受出来。
而周意然呢,
周意然是真真正正身直不屈的儒将,兼具文人的操守与武将的果伐。
是大仁义者,天然能吸引蕴养于山脉起伏,河川争流的小龙崽。
周意然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傅锦梨觉得自己仰起的脖子都有些泛酸,半身掩在暗处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声音似雾霭,沉沉如坠。
“卑职能为殿下做的,不止这些。”
称呼一出,两人身份霎时逆转,他不再是小人口口相称的哥哥,只是大启陛下最为忠坚的肱骨。
他以皇室直属的身份,应承这位被大启帝王首肯的,永嘉殿下。
遑论她以后到不到得了那个位置,凭那人的脾性,是绝不会让自己的骨血心肝受半分委屈的。
室内气氛忽然有些沉闷,奶团子心下莫名不安,望着这样的周意然,总觉得他飘渺而起,似乎,随时准备着......为她送上性命。
她不知该如何做,他明明站在这里,自己好像抓不住他。
奶团子于是将自己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小手搂得紧紧,声音小极了,“不要,不为小梨子做。”
出乎意料的回答。
周意然一愣,手上几度抬起,最终还是落在了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试探着轻轻拍了两下。
小人立马顺服地蹭了蹭。
冷面的人唇角溢出几许轻笑,安抚她,“不必怕。”
她年纪还这般小,陛下尚未至而立,一切,都还早。
周意然很会自我把控情绪,这样的人,细究起来是极为可怕的。
可他在这一团身前却是收起了嗜血的长矛,只余一面坚挺的盾牌将人护在身下。
怀里的人被他慢慢放在地上,而自己又转了身不知在找些什么。
奶团子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他停下来她便仰头看,他提腿走她便蹬蹬直追。
“给你。”
周意然将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堆放在傅锦梨面前,什么九连环,小弩箭,华容道,七巧板,还有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拨浪鼓跟藤编的蹴鞠。
那小弩箭看起来颇有些陈旧,翻箱倒柜许久能找出来还真是为难他了。
奶团子瞪大眼睛,看着身前的一堆,又看看站在前头静静望着她的人。
这么高一个人,面无情绪地,可那眼睛垂下来,莫名有些献宝的意味。
“不喜欢?”
见她不说话,周意然拧着眉,俊逸的眉眼多了几丝烦闷。
怪他傅应绝做事不靠谱,也不说提前知会一声,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这小弩箭是小时候自己做的,年纪比奶娃娃还大许多。
拨浪鼓是前段时间自己底下的副手见别个生了孩子眼馋,上街买来聊以自慰,整天滴哩当啷地摇,自己嫌烦给他收了来。
蹴鞠是前两日禁卫们操练时间在演武场比试,被他逮了个正着也一并收了。
零零散散地,屋子里的小玩意儿全在这儿了。
周意然抿唇,也应该的,她这样娇的小娃娃不喜欢这些也是应该。
“你若当真不......”
“唔唔!”她从那一堆里抬起脸来,小脸兴奋地抖了抖,
“我喜欢的!”
奶团子将小蹴鞠搂在怀里,圆圆一个,她手贴在上边,憨态可掬。
“小梨子喜欢!小梨子是.....这个。”
她将蹴鞠举高高,踮着脚给周意然看,“哐哐——是我呀!”
跟小梨子一样哐哐跑,哐哐撞人的小蹴鞠啊!
有人一笑起来,感染力极强,你会忍不住跟着一起扬嘴角,傅锦梨,便是这样的人。
她是真的喜欢,双眼亮亮。
周意然松了口气,眉目舒展一些,语气也更加温和。
“喜欢便好。”
“嗯!”
她抱着自己的新玩具,满屋子跑,蹲在地上,用手将蹴鞠推出去咕噜噜滚,她就站起来巴巴地追,玩得不亦乐乎。
周意然坐在小案边处理公务,时不时抬头看她。
她一会儿摸摸那拨浪鼓,一会儿又拿起小弩箭来对着周意然,嘴里biubiu地发出声响。
小全子守在门外,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