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高玉瑶就意识到了不对。
她惊慌地看向四周,发现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其中,她看到了母亲和姑姑失望的眼神。
瞬间,高玉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这时候,崔姝言碰了一下谢春雅的胳膊,给了她一个眼神。
谢春雅不蠢,立刻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高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到你的。你要打要骂,我都会受着的。”
如此一来,外人眼里看到的,便是谢春雅无意中撞到了高玉瑶,而高玉瑶不依不饶,甚至当场发难,还说出那么失礼的话。
顷刻间,高玉瑶费尽心机维持的良好形象大打折扣。
就在这个时候,高玉瑶的母亲高夫人走了过来,她淡淡一笑,对谢春雅说道:“谢小姐见谅,我家瑶儿今日身体不适,心情欠佳。不过,这里这么大的地方,谢小姐偏偏就撞到了我家瑶儿,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这话是在含沙射影,指责谢春雅是故意的。
故意去撞一个身体不适的人,那才是真的恶劣。
谢春雅刚要反驳,就被崔姝言用眼神制止。
之后,崔姝言上前一步:“高夫人,您这话就有失偏颇了。高小姐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了,并非是现在才碰到。她在这里这么久,难不成是专门等着我家小妹来碰她不成?”
高夫人眸色微凛,眯着眼睛看着崔姝言。
她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崔姝言,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言辞激烈且暗藏锋芒的话。
而且,哪怕是说完话之后,崔姝言也没有像往日一样低下头去,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丝毫也不畏惧二人之间眼神的碰撞。
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只会觉得崔姝言心思坦荡,无所隐藏。
“姝言,怎可这般与你舅母说话?”说话的,是崔大夫人。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是在暗中指责崔姝言冒犯自己的长辈,别有用心。
无论怎样,长者为尊,不可忤逆。
但凡有忤逆之举,那就不是人品问题了,而是道德败坏之徒,是要被人当面吐口水的。
“舅母?我倒是不知,高夫人算我哪门子的舅母?说起来,就连崔大夫人您,都算不上是我正牌的母亲。也就是当年您家位高权重,不然,今日崔大夫人您,也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妾室罢了。还是一个无媒苟合、私底下珠胎暗结的、上不得台面的贱妾!”
崔姝言一番话,气场全开,掷地有声。
今日,她原本没打算对崔大夫人怎么样的。
既然崔大夫人上赶着凑上来,那么,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一片死寂。
原本,当年崔姝言的母亲撞死在崔大夫人的花轿上,这事儿就已经足够夺人眼球。
但,到底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便有人记得,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崔大夫人无时无刻不在显示自己身为崔姝言的母亲有多合格,所以当年的事情对她的影响已经很小了。
但是现在,这一刻,崔大夫人身上的遮羞布被崔姝言狠狠扯下。
一时间,崔大夫人觉得自己犹如被脱光了衣服一般,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人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她呢。
悲愤之下,崔大夫人丧失了最后的理智,神情癫狂,张开双臂就朝着崔姝言抓去,仿佛要掐死她一般。
紧急情况下,荣嬷嬷这个年轻时曾举过大缸的女人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她上前一步,直接拦住崔大夫人,冷着脸说道:“崔大夫人,请您自重!”
高夫人也急了,忙拉了崔大夫人一下,同时瞪了崔姝言一眼,为崔大夫人开脱:“姝言,你母亲将你养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出言不逊,说出这样的话来!”
“养我这么大?”崔姝言发出一声冷笑,“那高夫人不妨问问崔大夫人,我生病的时候,她可曾照顾过?我在自己府邸里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可曾站出来,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既然不曾做过,又何谈将我养这么大?”
这会儿,崔大夫人多多少少找回了一些理智。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今天这件事处理不好,她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不,不仅仅是她,就连她三个女儿日后的婚事,只怕也会万分艰难。
所以,她不能慌,要稳住。
稳下来之后,崔大夫人下巴微扬:“姝言,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你仍然耿耿于怀。可我当时也是被你父亲蒙骗了,我并不知道,他早已娶妻生子。若我知道,是万万不会如此的。你一味记着当年的怨恨,忽略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照料,我不怪你。我是做长辈的,理应宽宏大量。”
说完,她甚至还拿帕子擦了几下眼睛,仿佛十分伤心的模样。
一番话,言明她身为母亲的不易。
至于当年之事,完全是被崔姝言的父亲蒙蔽。
崔姝言可以对她这个继母不敬,可她若是胆敢对自己的父亲不敬,那就是妥妥的不孝。
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