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口早已有七八名北城守卫等在那里,手持凶器,杀气腾腾地喝道:“妄闯神庙者,杀无赦!”
“你们这群蠢材——”东方紫衣浑身缠绕着深紫色的雾气,双臂上闪耀起黑色电光。
她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全力出手,只需要两个呼吸,就能将眼前这些拦路的僵尸碾为齑粉。
然而就在双方即将短兵相接之际,她浑身寒毛竖起,听到了后方传来的一声无法形容的嘶吼。
那仿佛是野兽的嘶吼,无比凄厉,无比尖锐,却又掺杂着魔音,仿佛上百人随着那野兽一起吟唱,忽远忽近,断续模糊,阴森诡谲,势欲将人的三魂七魄从身体里勾出来,与那些伥鬼一起飞舞。
——土地邪神,出手了!
东方紫衣惶然回头,便看到了令她头皮发麻的一幕——
幽暗迷雾之上,那数十丈高的章鱼怪物伸展触须,张开大嘴,几百万颗锋利牙齿盘旋拧绞,口器深处望不到底,只有一个幽深的黑洞,那嘶吼声正是从那地狱般的黑洞里发出!
遮天蔽日的触须,势欲将整座庙宇笼罩在内,滚滚黑云瞬间覆盖了视野。
东方紫衣深吸一口气,就要在触须合拢之前冲出庙门,然而她的脚尖还未落地,身后就有一股巨大吸力袭来,拉扯着她的身子,离地而起,犹如狂风中飘零的草叶,身不由己地朝那巨大章鱼遍布利齿的口器黑洞中投去。
几条街巷之外的江嫣,也感受到了土地庙中骤然涌起的那股诡异恐怖的气息,头皮一阵发麻。
躲过赵满仓劈面而来一锄,江嫣忍不住问:“庙里是什么东西?”
“土地神。”赵满仓回答的同时,锄头攻击愈发凌厉。
“你管那玩意儿叫土地神?”江嫣气极反笑,“赵满仓,你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生死逆转,黑白颠倒,邪神当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吧,那些秃驴想要把这世界祸害成什么样!你还在为他们卖命,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赵满仓道:“老和尚曾经说过:‘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我以前不懂,如今细细品味,终于明白了其中道理……”
“什么狗屁道理!老秃驴几句屁话,就把你忽悠得找不着北了?善就是善,恶就是恶,酒有清浊,人分善恶!如果善恶都是虚妄,你现在死去活来的执念又算什么?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放任邪神肆虐,放任死人杀活人,有没有想过这满城百姓是什么感受?”
赵满仓手上动作不由放缓,沉声道:“为了抵御天魔,这是迫不得已的牺牲。活着的人已经战胜不了天魔,只有永生不死的亡灵军团才能对抗祂!”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天魔,你就要牺牲满城百姓的性命吗?你可曾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倘若这其中有你的弟子亲友,你还能做出同样的选择?佛曰众生平等,杀一人救万人是不义,牺牲掉长生镇,还会有下一个长生镇牺牲,直到整个世界都被你们牺牲,所有的活人都变成死人!枯灭和尚已经入了魔障,你也一样入了魔,懂吗?你们才是天魔,要毁灭这个世界的,是你们!”
江嫣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导致气息不畅。幸好赵满仓的攻势也已放缓,让她得以喘息。
赵满仓道:“无论你怎样巧言令色,我都不能容你逃脱。”
说话的同时,环绕在赵满仓周身的幽暗雾气愈发浓郁了,将他整个人的面貌都遮掩起来,很好地掩饰了他此时的犹豫与震动。
江嫣冷笑道:“有道是‘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你根本看不到恶的源头,反而沦为帮凶,看似壮烈伟大,实则愚蠢至极!”
赵满仓只觉身子一震。
这并非武技上的比拼,带给他冲击的,是直接摧毁一个人存身立志的根本、摧垮他的精神、逼他魂飞魄散的一种愿力。
这是大道之争、境界之争、信念之争,意志薄弱者,纵然武技再高,一旦念头动摇、道心不稳,也唯有败亡一途!
他的面容虽藏在重重幽暗雾气之内,但在江嫣的逼视之下,竟似无所凭依,因为他如今所处的这条大道,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正如江嫣所说,这是枯灭法师的道,不是他赵满仓的道,他虽认同了枯灭法师,却也只是道上的一个随行者,尚存诸多疑惑未解,甚至没有与江嫣坐而论道的资格!
如果赵满仓一意回避,纯以武技相搏,仗着体魄优势,就算再多来一个江嫣,也未必能胜得过他。可两人交手多时,随着邪神气息的出现,赵满仓终究被江嫣动摇了心志,牵扯进这场道统之争,退无可退,唯有以自身道心相抗!
江嫣气喘吁吁,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看似狼狈不堪,但她脸上的笑容,映入赵满仓眼中,让他心头一阵恍惚。
当年那个小姑娘,如今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啊……
两人面对面站着,仅隔三步,都不再有其他动作,只盯着对方的眼睛。
大道之争,需以一生愿力相击,无法有半点取巧。
一切杂念、犹疑与心魔,都会成为致命的破绽。
赵满仓周身的浊雾,如触须般扭动着,不再张牙舞爪,反而更像是见到天敌而受惊的蛇,一边虚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