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先是一片寂静,众宾客面面相觑,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一片哗然。
开什么玩笑?堂堂白露玫瑰,白露城人们心里的明珠,何等高雅尊贵,居然要给那个声名狼藉的惜花公子做小妾?这是生怕不糟践自己的女儿吗?
先前传闻老城主年迈昏聩,大家都只是半信半疑,现在看来,果然是老糊涂了吧!
尉迟雅绷紧了身子,面色涨红,双手握拳按在腿上,好像意欲起身离席,却又强自按捺下去。
她已经出离了愤怒,反而说不出话来。
江晨揉了揉眉心,面对众多眼睛的注视,他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一时间进退两难。
在白露城人们心中,像尉迟雅这样众星捧月的女子,如果娶回了家,高高供起来还来不及,哪有给人做侧室的道理。
妾与妻虽然姐妹相称,但地位相差甚远。
在妻面前,妾不能坐着;吃饭的时候,妾不可上桌,只能在旁边端茶倒水。越是大户人家,越是礼数森严,不可逾矩。
老城主的建议实在让人意外,也给江晨出了一个难题。
如果不好好回答,无疑会触犯众怒。
江晨苦笑道:“老城主实在太抬举晚辈了!像二小姐这样高贵优雅的女子,怎么可能做一個侧室呢?白露城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把我淹死了。”
老城主灰白的眉毛颤动了一下,慢吞吞地道:“只要阿雅愿意,你无需在意旁人的看法。”
江晨瞥了一眼尉迟雅。
看她一脸随时要发作的样子,怎么可能愿意?
“爹,您就别乱点鸳鸯谱了。江少侠心里还放不下那位青冥魔女,舍不得废除婚约,您也别为难他。”尉迟雅勉强保持声音的平静,“咱们白露城这么多英雄豪杰,难道还怕找不出一个如意郎君吗?”
老城主伸出干枯的手掌,按在尉迟雅的拳头上,老态龙钟的声音在嗡嗡喧哗中响起:“阿雅,你从小就是倔脾气,不肯听爹的管教。但爹已经没几天好活了,也管不了你多久,这一次,你必须听话。”
尉迟雅虽然没有开口反驳,但紧咬的嘴唇和良久的沉默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老城主睁开眼睛,也转过了头,用模糊得似乎没有焦点的眼睛迎上了江晨的视线,缓缓道:“老夫这个女儿,虽然性子直,脾气倔,但一身才华也十分了得。她不仅会领兵布阵,还学过女红刺绣,手艺精巧,裁缝铺的丫头也比不过她。她还精通琴棋书画,擅长画仕女图,雕刻造诣也不低。她还会写诗、谱曲、写剧本,曾率领仆人亲自上台唱戏,从剧本到乐曲都是她一个人创作的。她也研究过佛经,跟空明寺的枯叶大师谈论禅机,枯叶大师夸她有慧根……”
他如数家珍地列举着尉迟雅的学识才华,尽管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明显的表情,却也可以听出浓浓的自豪和喜爱。
席间宾客也安静下来,听老城主赞誉雅二姐,不由面面相觑。
雅二姐除了领兵打仗,还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本事?没听人说过啊!老爷子不会记岔了吧?
但听老爷子这样条理清晰地一一列举出来,又不像老糊涂了的样子。那就很奇怪了……
尉迟雅嘴唇张了张,没有开口,眼眸却渐渐泛起迷离的水雾。
她的这些才华学识,老爷子一向是冷冷淡淡的,只劝她练习女红手艺,对于其他的雕刻、诗歌、戏曲、佛经这些本事,从来不予置评。没想到他一直记得这么清楚,一直以自己为骄傲……
只是,他既然没有糊涂,又为何偏偏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呢?
尉迟雅转过头看着这张饱经沧桑的脸,一时间鼻子发酸,涩声道:“爹,你就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吗?”
“爹没有时间了,爹怕你所托非人。”老城主长长的雪白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握着尉迟雅的手掌加重了几分力道,“爹知道,你们都想守住白露城,不想将爹的一生心血拱手让给他人。可爹也不希望这座城池成为你们的牢笼。爹膝下无子,护不住你们,只希望你们能够各自有一个好的归宿。外人得了城池,若还念着几分香火情,总能保你们衣食无忧……”
这席话说出来,不仅尉迟雅三姐妹脸色微变,就连临近几桌的元老、家臣、军官和护卫,脑子也都飞快地转动起来。
听老城主这意思,是要现场决定白露城将来的归属了?他看中的那人,莫非就是惜花公子?
的确,倘若惜花公子娶了二姐,同属江山猎团的杜山再娶了三姐,局面立即大不一样,幽大姐独木难支,城主的归属再无疑问……
可老城主又凭何信得过惜花公子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外人?为了局面的稳定,就要牺牲雅二姐的终生幸福吗?
“城主三思啊!此事万万不可!”萧长老坐直了身体,紧紧地盯着江晨。
不单他,人人都以一种惊讶、怀疑、羡慕的异样眼神盯着江晨。
此事不再局限于儿女情长,而是切身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利益。在座的宾客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比方才饮酒时更为热烈。
希宁轻轻踢了一脚江晨,淡淡地道:“恭喜你了。难怪你老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已经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