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仔细打量了老妪几眼,道:“是魂魄,不过有生气,还算活人。”
老妪走到近前,在灯笼火光映照下,脸庞愈发吓人。
她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朝西方指了指:“听说小狐狸说,你们想去那边,老婆子可以带路。”
希宁柔声道:“老嬷嬷,你的魂魄不能离体太远,否则就回不去了。”
老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一个老婆子,儿子死了,孙子不见了,一個人躺在床上每天听着外面鬼哭,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嗓音涩哑,五官歪曲,看得安云袖直皱眉头,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得远远的。但江晨握了握安云袖的手掌,令她忍住了厌恶。
阿英小心翼翼地凑近几步,道:“老人家,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自从那天小玄失踪了,我每天晚上都听见他在远处喊救命,我想去找他,但他们都说我老糊涂了,不让我出门……”提起失踪的孙儿,老妪丑陋的脸上老泪纵横,“老婆子腿脚不利索,走不了远路,只求几位侠士替老婆子找一找我那苦命的孙儿……如果你们遇见小玄,就跟他说,我还在家里等他……”
阿英郑重地点头:“老人家,你放心,如果看到小玄,我一定叫他早点回来看望你老人家!”
希宁看出这老妪浑身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行将就木,倘若离体太久,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她开口道:“老嬷嬷,你的话我们会帮你带到,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老妪摇摇头:“那个方向岔路多,弯弯绕绕的,不好走,老婆子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老嬷嬷,我们认识路……”
希宁连声推辞,老妪却非要带路不可。希宁拗不过她,只得跟随在她身后,带领众人往黑暗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黑暗愈发幽深。
周围好像有梦魇一样闪过张牙舞爪的幻影,它们朝生人伸出利爪,却终究只能一闪而逝。
果然如老妪所说,弯路岔路极多,若无人带领,恐怕早已经迷失方向。
但走着走着,老妪的身形就愈发单薄起来,像是一团烟雾即将被吹散,摊开成稀薄的一大片。
“老人家,你快回去吧!”阿英跟着希宁一起劝。
老妪执意往前走,不肯回头。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手中的灯笼倏然熄灭,浓幽的黑暗将众人笼罩。
等人们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再打量四周时,老太婆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阿英唉声叹气。
希宁背朝众人,默然而立。
在杜山的大呼小叫声中,希宁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就在下面。”
“没搞错吧?前面不是悬崖吗?”
“不是悬崖,有底的,跳下去就是路。”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渊,高度至少在十丈以上。
希宁不敢贸然跃下,口中轻诵咒语,双手变幻出各种法印,给自己和众人施加了无畏印、金刚印、灵飞印……
但江晨不等她施咒完成,便拉着安云袖当先上前,就那么一步凌空跨出,整个人倒栽而下。
“冒失鬼!”希宁暗骂一声,站在悬崖边上探头望去。只见那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片刻之后,深渊底下传来江晨的声音:“十二丈高,下来吧。”
希宁咬了咬牙。十二丈的高度也稍稍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倘若施展「御风咒」,又担心灵炁波动惹来敌人的注意。
她硬着头皮,闭上眼睛往前迈出一步,顿时身子急坠而下。
听着耳畔呼呼风声,剧烈的失重感让她忍不住想张口惊呼,但心中的好胜之念强迫她牢牢抿紧了嘴唇。
‘才十二丈高,以我的金刚印、灵飞印,肯定没问题,最多就是摔个跟头……’
突然斜刺里伸来一只手掌,在她腋下轻轻一托,令她下坠之势一顿,继而脚下传来着力之感。
“谁让你碰我?”希宁愤怒地一挥手肘,但江晨已先一步退开。
希宁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这一片土地十分泥泞,若是自己硬生生摔下去,固然不会受伤,但肯定弄得全身都是泥巴,狼狈透顶。
江晨也不指望听到她说感谢,领着安云袖往前探路。
希宁按捺住心中不适,跟着走了几步,忽然又低头回顾,发现这片泥泞土地上,除了自己落地时留下来的几行脚印,近乎没有痕迹——那个混蛋家伙明明还带了一个人,又不会咒法,怎么可能做到?他的武技究竟到了何种层次……
后方“噗通”“噗通”接连两声响动,一小一大,是杜山和阿英先后落地的动静。
杜山本身轻功绝佳,只略一踉跄,就站稳了身子。
但阿英可就没那么大本事了,半个身子都几乎砸进了泥坑里,溅起的泥点浇了杜山一脸。
杜山“呸呸”两口,一边把阿英拔出泥坑,一边叫骂不停。
几人略作休整,便加紧赶路,追上江晨的背影。
走了一段路,穿过稀薄的迷雾,视野突然开朗。
远远望去,就有大小错落的宅院一大片,又有围墙高筑,楼阁间的灯火影影绰绰,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