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血帝尊这样活了几百年的老古董,他的旧相识不应该都作古了吗?
还是说,这位长相典雅、气质堂皇的青衣男子,其实也跟姜鸿一样,是一位本该写入史书之中的老前辈?
江晨不由地多打量了此人几眼,越看就越觉得此人不同寻常。
这家伙虽一点锋芒不露,气息微弱如同凡人,但仔细体会,就能感受到藏在那凡人气息之后的另一种冰冷的波动,如雪山般壮阔,若冰川般辽远,纯粹而淡漠,以江晨的经验,立即判断出这绝对是一位仙佛级数的强者!
这位高人也拥有与其修为相匹配的冷漠性情,虽听到江晨走进来的脚步声,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血帝尊说出一声“坐”的时候,此高人才饶有兴趣地往江晨身上扫了一眼。这或许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善意表示了。
江晨在空着的那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见面前摆着一碟猪耳朵和一碟萝卜丝,便也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
他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又冒雪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眼见美食摆在眼前,哪有功夫跟前辈们客套。
血帝尊注视了他一会儿,开口问道:“孔雀大明王死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老人家的火眼金睛。”江晨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回答。
血帝尊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两百五十年过去了,想不到她最后是死在了你手里。”
“你……认识她?”江晨试探着问。
他一点也不想从血帝尊嘴里听到“她是我亲梅竹马”之类的回答。
“嗯。”血帝尊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接着就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江晨默默观察血帝尊此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悲伤的迹象,但从他刚才的两句话来看,又分明是带了些许感慨的,或许还有一点惆怅。
那么,容貌倾城绝色的孔雀大明王和曾经权倾天下的沙丘之主血剑圣,当年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呢?
江晨看得出血帝尊的心情并不好,所以也不敢追问。
对面的另一位青衣男子却在这时开口了:“当年那只孔雀前往红山挑衅,三战三败,立誓有你在一日终生不踏入沙丘半步。但没过多久,你就死了,她由此破了心魔,境界更上层楼,号称天下第二,着实得意了好一阵子。”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不知一贯如此,还是怕打搅到血帝尊思绪。
但血帝尊仍是为他言语所动,淡淡地道:“当初你也是七战七败,败得比她还狼狈,怎么不见你留下什么心魔?”
青衣男子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打了几下,道:“我其实也有心魔,只不过没她那么严重,而且我后来遇到了妖皇陛下,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妖皇啊,听说他也是一位惊才绝艳的豪杰,可惜为小人所害。”血帝尊语气萧索,“志向太大,眼界太高,就忽略了身边的人,独断独行,难免一败。古之圣贤能够明察秋毫,泽被苍生,我等若能习得前贤十之一二,也不必沦落至此……”
他自言自语,像是后悔于自己当初的选择。
江晨第一次看到血帝尊如此感性的一面,不愿打扰他,只在旁边静静地聆听。
血帝尊沉思了一会儿,又道:“我虽没见过妖皇,但从你口中听来,应是一位值得敬仰的人物。你身为妖帅,就没想过要联合三位大圣,去揭开那塔顶的封印?”
青衣男子低低地咳嗽了一声,手指又开始无规律地敲打起来:“怎么没有?当年我也曾厉兵秣马,预备讨伐圣城。但妖后不听劝告,孤身刺杀皇帝失败,老谢又被御前骑士重伤,妖族陷入内乱,短短十年间王位三易其主,再想收拾人心谈何容易?”
血帝尊无言地举起酒杯,抿了一口。
人间对“世事沧桑”这四个字最有感触者,莫过于眼前对坐的两人了。相比之下,未及弱冠的江晨也想陪他们叹口气,但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江晨耐着性子又坐了一会儿,听这两位老前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只觉得自己也快要被他们身上的暮气感染,成为几百年前的古人了。
趁两人都陷入沉默的时机,江晨轻咳一声,道:“老姜,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它好像是专程来圣城这边找你……”
血帝尊没有开口,青衣男子插言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一个拿断剑的黑大个儿吗?”
“断剑?”江晨愕然了一下,道,“黑大个儿倒是不假,但他的那把黑剑什么时候断了……”
青衣男子道:“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黑大个儿杀气腾腾想找麻烦的样子,就使了个障眼法,让它一边凉快去了。你如果认识它,那也好办!”
他打了个响指,江晨没感受到任何法力波动,好像只是招呼小二点菜的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在他的感应之中,荧惑的存在感的确一下明显了许多。
好像是有一层薄膜被揭开,原本模模糊糊的荧惑的位置,此时清晰地出现在江晨脑中——这傻大个儿正在两条街外的一个巷子里徘徊,当江晨感应到它的时候,它也立即有所察觉,迈腿就往这边奔来。
江晨担心荧惑惹出什么麻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