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一身佛法无法动用分毫,就如同江中溺水之人,拼命挣扎也无法抓住那根不存在的救命稻草。
在这死寂的时刻,他的感官仿佛被剥离出阳世,独存于阴阳虚无之中,静静看着年轻的死神噙着淡淡的残忍笑容,用那只玉白修长的右手刺穿了自己咽喉……
“呲!”
虚空退却,现世中空气重新流动起来,但上师的脑袋,却已不在它原本该在的位置。
那颗头颅已被江晨提在手中,断腔喷血,凝固的眼瞳中倒映出江晨酷冷的面孔,至死未能瞑目。
江晨看着头颅,微微一笑:“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你是其中哪一位?”
头颅的眼珠转了一下。
死人的眼珠如何会转?
江晨的心跳刹时漏了一拍。
他立即将手中的头颅往远处甩去,然而还是有一滩鲜血朝他面门扑来,虽然他迅速仰身,可脸上仍被溅了一滴。
那滴鲜血顿时如同一滴油落入滚烫的水中,嘭地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江晨倒跌着滚下台阶,拼命忍着才没有发出喊声。
他浑身无处不痛,气血充盈沸腾,燃烧如火,似乎要将这具皮囊冲破。
“该死……”
他竭尽全力压制魔血的暴动,浑身骨骼咔咔作响,体表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着,在他全力安抚下,才逐渐恢复平静。
江晨瘫软在地上,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实在惊险!倘若是在十天之前,他对血脉的掌控力未达到今天这个境界时,那滴「复仇之血」就已经要了他的命!
他慢慢直起身子,看着佛像下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不禁咒骂了一声,抬手就要让其消失在人间。
这时殿外忽有一股冷风刮进来。
江晨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就好像在午夜时分独自坐在荒茔坟地里,身旁若有鬼魅盘桓,低笑瘆人。
冷风过处,殿内烛光剧烈摇曳,大片大片的烛火随之熄灭。浓郁的黑暗从殿外涌进来,大肆侵蚀着堂内不多的光亮。
江晨的视野越来越暗,只见烛火一团团熄灭,最后只剩下一团,被有如实质的黑暗压缩至微小的一点桔光,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瞬间,便要彻底在黑暗中沉沦。
江晨的身形浸在弥散的黑暗之中,定定注视着仅剩的那一朵苟喘残延的烛火,右手上开始泛起一层殷红色的光泽。
“浮屠教的秃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既然来了又不敢见人,躲在后面玩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唬谁呢?”
江晨的嗓音在空旷的环境下被拉得空幽而怪异,如同妖魔在诡笑。
他眼中的那团烛火要灭不灭,昏暗的角落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冷风的呼号,就像幽魂低低叹息的声音。若是仔细去听,仿佛有沙沙的脚步声在殿中回荡着,显得格外.阴森。
低徊声中,江晨周围的黑暗如同雾气般涌动起来,纠缠着无数青面獠牙的恐怖鬼脸,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江晨冷哼一声,动也没动,周身放出一圈皎洁莹白的光晕,那些鬼怪之影扑上来,就如浪花拍打在崖壁上,撞成一片片粉末,惨叫着跌回。
“文殊,你也跟地藏一样,喜欢与鬼魅为伍么?”
江晨说着,伸手一划,一道明艳的雪白剑光自他手掌催生,撕裂虚空,连无形无质的黑暗都被分割成两半。大殿一瞬间遍洒白芒,纤毫毕现。
在那短暂的光明中,江晨锐利的眼神将所有可以藏人的角落都巡视了一遍,并未找到文殊的身影,视线重新定格在那团仅剩的烛火上。
“文殊,想不到你原来是个缩头乌龟。怎么,听到地藏的下场,是不是骇破了狗胆?”
黑暗中传来一把缥缈的嗓音:“你非要见一见本座的真身,才肯死心吗?”
声音混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从四面八方飘来。但江晨眼神蓦地盯住那团烛火,沉声喝道:“滚出来!”
在他注视下,那团火焰飘离了烛台,缓缓浮上半空,燃烧得越来越旺,光芒逐渐扩散,在视野中占据的大小也不断增加,里面显出一个盘膝而坐的白色剪影。
那剪影坐在火焰中,头顶五髻,左手持莲,右手执剑,身下环绕着白色莲瓣,看不清面貌,两点目光平淡地望过来,其中不夹杂一丝感情,没有吃惊,没有憎恨,没有冷傲,就如同神龛上的塑像,淡漠地俯瞰世间。
“文殊,果然是你!”
话音出口之时,江晨已有所动作,身子往前一倾,整个人就化为一道灰蒙蒙的影子,如幽灵般向半空中的火焰射去。他身后在黑暗中拖出了一道长长的水痕,无数波纹向两旁扩散,空气剧烈震动起来,黑雾中的无数鬼脸仿佛受到了惊吓,愤怒咆哮着朝中间涌过来。
然而江晨的速度比波纹扩散得更快。等他一闪而过后,所有鬼怪都扑了个空,而他已撞入那团火焰中,周身莹光迸发,将火焰撕得四分五裂。
五团火焰分别射向四周,每团火焰中都端坐着一个白色人影,皆开口言道:“由一切法,无所有故。空所显相,是实有故。由业烦恼,非所为故!”五人同时抬起右手,朝江晨一指。
江晨的身躯刹时如有千斤之重,跌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