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清走后,江晨留下来,继续观摩碑文的奥妙。
那朴实的两个字,将他引入一个玄奥幽深的大门,令他流连其中,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江晨有一种感觉,这碑文中藏着「大觉」佛陀的秘密。
他此时的炼神境界,是六阶「御器」,如果再往上一步,是七阶「阴神」,再之后是八阶「阳神」罗汉,最后到九阶「无漏」菩萨、十阶「大觉」佛陀。每一次境界的提升,并不仅仅靠念力的积累,更是一种神魂层次的上升、心灵境界的领悟。
云重的道法,或可作为借鉴。
月落星沉,不觉已过了大半夜。
江晨的目光从石碑上收回,慢慢抬起头来,仰望着碧幽清透的夜空,舒缓地叹了口气。
沉浸在大道的醉梦里,忘却时间的流逝,忘记俗世的琐碎,甚至连伤痛和仇恨都抛到脑后,整個身心都被那玄之又玄的奥秘所填满,再也容不下其它。
他终于能体会到一丝云重的境界。那是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回头反思自身,就如沧海之一粟,在天地间渺小得不值一提。自己的那点仇恨,跟人间的大爱比起来……
他心中忽然一惊,倏地从空灵境界中脱离出来。
荒谬!
浮屠教血仇未报,我怎能有这种避世的念头?
回忆刚才所思所想,江晨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真危险!
差一点就迷失了自我,陷入到云重的佛法中去了。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该如何就如何!男儿到死心如铁,岂能为慈悲所误!
云重的道,毕竟跟我完全不同啊……
江晨此时再看那耸立的石碑,朴实的两字在黑暗中依旧散发出奇异的魔力,好像有高僧在耳边念诵经文,劝说他放下屠刀、避世向善。
江晨清心凝神,抵抗着这种劝唆,背脊上寒意愈来愈浓厚。
这东西……留着是个祸害!
江晨右手拔剑,就欲发力将石碑劈碎。
冷不丁从后方传来一把清冷的嗓音:“我劝你别这么做。”
江晨蓦然回头,看见白日里那个女冠从黑暗里缓缓走出,朝他打了个稽首。
女冠道:“别误会,今天晚上我不想跟你打架。”
江晨并未放下戒备之色,道:“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在这儿吹风看月亮吗?”
女冠温雅一笑,没有直接回答。
她上前两步来到石碑前,如玉右手自碑顶轻轻拂过,漫声道:“云重立下的碑文已有上百年历史,多亏如此,暗红沙丘才能不为狼患虫灾所扰,你如果毁了它,于人于己都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这块石碑寄托着云重的一缕神念,他人虽在域外世界云游,但只要你对石碑动手,他马上就能感觉到你的气息,跨越大千世界返回此处。要知道,就连黑剑圣也不敢贸然毁去此碑,何况你呢?”
“真的假的?”江晨半信半疑地撇撇嘴,“既然你这么稀罕它,那我给你个面子,今天就放它一马。”
女冠弯了弯嘴角,旋即肃整神色道:“我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你。”
“还是那个小月?”
女冠点点头:“请你如实回答我,小月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从来不认识什么小月。”
女冠靠近一步,平和地端详着江晨的面孔。
几息的沉默中,她眸光幽幽,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当真不是?”
江晨叹了口气:“我虽然也杀了不少人,但今天刚来这个小镇,从时间上来算,杀害小月姑娘的凶手应该不是我。而且……以你的眼力,应该能看出来,我还是元阳之体。”
女冠口中轻哦一声,玉笋般的五指握着拂尘,面上神情更是难以捉摸。
江晨暗自戒备,防止她突然发难。
女冠沉吟片刻,道:“我给看一样东西。”
江晨不假思索地拒绝:“今天太晚了,改日吧!”
“只需要一小会儿,不会耽误很久的……”女冠口中说着,左手葱嫩的食指抬起,翩然优雅地点向江晨眉心。
一指射来,黯然星光顷刻消弭,周遭现世都变得飘忽朦胧,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江晨魂魄,要将他拉入幻境。
江晨早就警惕着这道姑,见状立即拔剑,斩影剑挥出一道黯淡弧迹,释放出无限凶煞之气,狠狠砍向那只白玉般的左手。
但在利刃入肉之前,时间已经完全凝结。
衣袂声、破空声、树叶沙沙声、素手撩拨声都消失不见,江晨耳畔一片寂静,所有的感官被彻底剥离出躯壳外,眼前陷入一片混沌的虚空,继而在穿过一片迷雾后,重新回归现实。
——不!此处并非现实!
虽然同样是夜半、小镇、四下寂寥无人,但江晨很快发现,自己失去了对周围空间的感知,而且从灵炁流动的迹象也可以判断出,这里处处透露着一种不真实的气氛。
“这是小月的回忆。”女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在她刚出声的时候,江晨左手握拳,猛力朝她胸口击去。
但是却没有预料中肉体相撞的声音响起,他的拳头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