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之战,从深夜持续到天明。
城上城下,皆尸山血海。
无数敌军的尸体甚至填平了一段护城河,城墙上的守军尸体,也堆满了各个角落。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在空中大战的仙长以一敌五,胜了。
仙长飞回城墙,并未出手,但他的出现预示着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敌军的士气顿时大受打击,攻势也立刻变得弱了很多。
天魁神朝方面显然也意识到了,今日他们不可能拿下拒魁关,这次冒险的不宣而战,终将以天魁神朝失败而告终,于是他们立刻鸣金收兵。
边军也终于松了口气,不管完好的、受伤的,但凡还能喊出来的,无不发出劫后余生的嘶吼——除了叶丰。
取胜他固然高兴,但再大的胜利,也换不回张天元的性命。
对他这个乡村小子来说,别说拒魁关,便是天罡神朝也不如张天元重要。
叶丰找出张天元的尸体,跪在旁边默默守护着。
这种伤感也很快影响了队伍的其他人,此时祝云的百人队仅还有不到三十人存活——这还多亏了叶丰的爆发,不然的话,他们这段城墙的守护小队可能都要换人。
换人的意思,自然是全灭。
活下来的二十多人,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挂着些伤,叶丰也不例外。
大家围着张天元的尸体,没有人流泪,这些汉子早已忘记了流泪。
还会流泪的,大多都已经成为了横七竖八的一员。
将军的命令很快便传了下来,没有受伤的在城墙戒备,重伤员由民夫送往营中包扎医治,轻伤员现场治疗,各队队长统计伤亡和斩敌人数。
过了半天,城头上所有士兵都清楚的看到,敌人撤军了。
他们这是搞什么花样?
二十万大军,大半夜跑来拒魁关,打了一场攻城战,没有取胜立刻撤军。
他们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们留下了什么?留下了满地的尸体和不知道多少伤心人!
天魁神朝的将领,脑子是有病的吗?
这是打仗啊!这关乎数万乃至数十万人的性命啊!岂能如此儿戏?
天魁神朝成了边军嘲笑的对象,然而很快便有小道消息流传出来,也让叶丰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生命的廉价。
天魁神朝为何突然攻打拒魁关?为何又突然撤兵?
说到底这只是一场赌局,一场以双方士兵的性命为筹码的豪赌!
天罡神朝与天魁神朝的战争必不可免,这一点就连边军都看得出来,两国的高层又岂会不知?
拒魁关是天罡神朝抵挡天魁神朝的最重要关隘之一,反过来也可以。
如果双方正式开战前,突袭拿下拒魁关,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将会占据莫大的优势。
是以天魁神朝的边关守将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们拉来五名修士,集结二十万大军,打算在正式开战前拿下拒魁关,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创造优势。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拒魁关的修士鸿飞居然那么强大,以一敌五还能取得胜利,他们更没有想到,拒魁关区区不到一万的边军,竟然真的抵住了二十万大军的攻势。
第一波攻击没能拿下,再继续打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于是天魁神朝撤兵了,与其在这里继续胶着,倒不如退守备战即将到来的更加庞大的战争。
这就是战争的缘由,叶丰听了只觉得十分可笑。
当然他也只能无奈一笑。
战后的处理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张天元的尸体,也已经被祝云派人送去了他的家里。
祝云知道张天元最放心不下的是叶丰,于是便把他叫到营帐,把张天元的后事安排告诉了叶丰。
叶丰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老张临死前是不是都告诉你了?”
叶丰再次点头。
“你也不要怪他,我和老张一样,都是军户,我们军户之家,世世代代只能从军,从十六岁,到六十岁,一辈子只能干这一件事,除非死了残了才能解脱,但我们的孩子,仍要拿起我们的刀,继续从军。”
叶丰也只是点头。
“老张的儿子,也是十六岁。战事将起,孩子也要参军。但他儿子是读书人,文文弱弱的,连刀都提不起来,让他来打仗,等同于送死。老张不忍心他儿子送死,就干了这辈子仅有的一次违背良心的事。”
叶丰默然,只静静的看着祝云。
“最近这段时间,老张心里十分难受,他把你当成儿子看待,曾找我让我想办法把你送出边军,他宁可让他儿子来边军。可这事儿板上钉钉,我也没有办法改。老张很早就想跟你说清楚,向你道歉。他总说,他不该把你拉来这里。”
叶丰还是沉默,只是低下了头。
“你也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给老张出的主意,是我让老张把你带入边军,也是我帮老张做了顶替之事。”
叶丰不傻,他知道张天元只是普通士兵,没有能力顶替,所以他很清楚这件事一定是祝云在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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