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从办公室走出来,反手带了一下办公室的门,被唐负不着痕迹地卡了一下,只有轻微的半道“咔哒”声,但很快又错开来,没有真的锁上。
院长抱着岁岁,脚步迟缓地走向旁边的会客厅,他确实是个很年迈的老人了,头发花白,腿脚也不灵敏。
想到自己昨天两次烧毁摇铃的绳子,害的这样一个老人爬上爬下的系绳子,唐负心里生出一些愧疚之心,但不多。
毕竟院长已经是鬼了,想通过摔倒的方法再死去的话,还是很有难度的。
院长推开了会客厅的门,沉重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灰尘四起。
岁岁在院长怀里,比平时在唐负怀里的海拔低一些,被灰尘呛了一下,扑着小手直吐舌头:“噗噗。”
见小家伙被呛,院长连忙伸手护住他的脸蛋,还没完全打开的门立马回弹,被唐负伸手抵住,院长回头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走进会客厅坐下。
唐负跟着进去,伸手关上了门,好方便袁圆和林悦耳溜进院长办公室。
“太黑了,把门打开。”院长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
唐负直接伸手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油灯,会客厅亮起了暖光,驱散走黑暗。
院长的目光在打火机上停留了片刻:“这个火折子不错。”
唐负二话不说,直接扔了一个过去。
院长直直地打量了唐负一眼,似乎在观察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还是唐负开启了话题。
“院长,我是为了孩子来的。”唐负找了个院长对面的位置坐下,姿态随意中带着股天然的气势。
“孩子出了什么事?”院长连忙握着岁岁的小手仔细检查,恨不得用放大镜把每个指缝都看一遍。
岁岁配合地张开海星一样的小胖手,白白嫩嫩的,哪哪儿都好的很。
唐负笑了笑:“我不会伤害岁岁,我想带他出去。”
如果院长的第四条规则是真心实意的,那么唐负的话就完全迎合了院长的心愿。
果然,院长的神色微微软化:“如果你能通过考核……”
唐负打断:“但杰西卡不想让岁岁通过考核。”
院长的身体顿了顿,唐负观察到他的微表情有瞬间的阴冷,他的声音比刚才低哑了一些:“杰西卡……”
唐负时时刻刻都在关注院长的微表情,察觉到院长的态度,他立马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我不知道杰西卡为什么对岁岁和其他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是不是这些西方人不认可我们东方的孩子呢?”
院长几乎是在冷笑:“他们怎么会不认可?”
唐负顿了一下继续慢慢转入正题:“总之,我想了解这些西方人为什么对孩子有这么大的敌意,这样,我才能保护好岁岁不要再受伤。”
院长没有轻易上当,冷脸道:“你适不适合做孩子的家长还另说呢!”
“院长的意思是,宁肯相信那些西方人,也不肯相信我了?”唐负步步紧逼,毫不相让地质问:“先前的孤儿院中没有我们这些外来人,孩子们又为什么会陆陆续续遇害?难道都是您的默许?”
院长的眼神瞬间黑沉如墨,松弛的脸紧绷,惨白的颜色从头顶蔓延到了整张脸,他青筋暴起,表情扭曲:“你说什么?”
院长被唐负的话刺激到丧失了一部分理智,他的双手仍然稳稳地抱着岁岁,身体却缓缓站了起来,骨骼之间发出僵硬的“咔哒”声。
他接手孤儿院,看着每一个可怜的孩子进入他手里,他管着他们,也宠着他们,想为他们营造一个衣食无忧、快乐安宁的天堂……
他怎么会容许孩子被伤害?
可是,他的眼前闪过画面,一个个他熟悉的孩子啊,活蹦乱跳的孩子,成了一块块的血肉,像是杀猪匠卖的猪肉,小胳膊小腿和被砍掉的猪蹄一样用绳子串在一起,他分不清是他的哪个孩子。
他只知道,那些都是他一个个看着长大的孩子,都是他悉心保护的孩子……
他怎么会允许他们受伤害?
伤害了他的孩子的,都得付出代价……
都得付出代价!
院长的眼神逐渐空洞,眼白一点点失去颜色,被漆黑一点点覆盖,填充了整双眼睛。
在他即将完全丧失理智之时,怀里一双温热的小手毫不避讳地搂住了他此时僵硬又冰冷的脖子。
岁岁大眼睛包着眼泪,瘪着嘴趴在了他肩头上哭道:“爷爷不难过!”
他不想看见爷爷变成黑色的人,他想看会笑的爷爷,不要难过的爷爷。
院长的手颤了颤,盯着唐负的眼神偏移开来,等到眼中逐渐出现岁岁的小脑袋时,他眼睛中的黑色才隐隐褪去,重新露出星星点点的眼白。
“不……不……哭。”院长苍老的手覆在了岁岁的头上,轻轻地摩挲:“爷爷在,爷爷保护你们……”
“爷爷来晚了,爷爷错了……”
院长深陷回忆,不停地抚摸岁岁的脑袋,字句不清地呢喃着什么,唐负听不太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岁岁的哭声慢慢成了小声的抽噎,他不在意自己的伤心,反而小手轻轻拍着院长的后背,软软的嗓音被他自己的抽泣声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