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传胪大典这一天,燕垂风进了宫,和所有贡生一起站在奉天殿内,皇帝则坐于宝座之上,周身气度威仪不凡,打量着底下的众位新秀。
随后,宣制官宣制曰:
“同和二十三年四月十二日,策试天下贡士,赐一甲进士三名,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制官完,接着传胪官唱:
“第一甲第一名,燕垂风。”
传胪官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燕垂风低着头,双眸微瞪,一时呆愣住了,他,他竟然拿了第一!
鸿胪寺官轻步走来,低声道:“状元郎,这边请。”
随后,燕垂风在鸿胪寺官的导引下出班,在御道左跪下。
后面仍可听见传胪官洪亮悠长的声音继续唱道:
“第一甲第一名,燕垂风——”
传胪官连唱了三遍,声音响彻整个奉天殿,人皆闻之。
……
传胪仪式之后,燕垂风同榜眼与探花一起,三人自午门正门而出,随后由官员引领,备游街事宜。【注1】
从翻身跨上那金鞍朱鬃马后,燕垂风才渐渐有了实感,他伸手攥紧手中的圣诏,余光扫了眼左右的榜眼与探花,二人皆是一脸喜色。
“燕兄,恭喜了!”榜眼与探花齐齐贺道。
燕垂风勾起个笑,回笑道:“说笑了,我们三人应是同喜才是。”
榜眼与探花皆是喜不自胜:“燕兄说的不错,同喜同喜啊!”
随后,三人骑着高头大马,由官兵沿街守着进行游街,百姓们早已得知殿试消息,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知道今日围观之人众多,燕父早带了岁岁在一茶馆占了好位置,得亏燕父定的早,此时各家酒馆茶楼皆是宾客如云,许多大家闺秀都相约而来,三三两两相聚,掀开珠帘观望。
街道上,官兵旗鼓开路,人潮攒动着空开一条宽敞的大路来。
岁岁扒着窗户探出个圆乎乎的小脑袋,燕父则在背后扣住他的小身子,以防他一个不慎掉下去。
“哥哥!哥哥呀!”岁岁远远地看到燕垂风骑马而来,惊喜地大喊道。
燕父循声看去,眼里含笑,十分欣慰。
头戴双翅金花乌纱帽,身着大红蟒袍,果真是状元!
这可算是燕家头一个文官!有出息!
远远的,队前就开始奏鼓鸣乐,放起鞭炮,热闹的景象顿时引起围观之人的热情。
“啊呀,别挤我,诶,哪个是状元啊?”
“不就是最中间那个戴金花乌纱帽的嘛!”
“啊,不是,他是状元,那谁是探花?”
“唉呀,反正,反正中间那个就是状元!”
“好俊的状元郎!头一回状元比探花俊呢!”
“金榜题名,好风光啊!”
乐声、炮声和人声交杂,街道上一时热闹非凡。
岁岁喊了半晌,见哥哥都听不到,不禁有些委屈起来:“哥哥不看岁岁……”
燕父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慰:“你哥哥听不见,等会儿拿香囊砸他。”
这风俗也是惯例了,每到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人跨马游街时,各家姑娘小姐就会扔下花朵、帕子和香囊之类的小物件,一趟游街下来,三位及第的进士便会收下满身姑娘们的心意。
知道小家伙力气小,备了帕子恐怕轻飘飘地飞不过去,燕父特意备了一篮的香囊,花花绿绿的好不丰富。
岁岁这才点了点脑袋,等着哥哥骑大马过来。
“状元郎来了,快扔快扔!”
“哎呀,他看过来了!”
“哈哈哈,我也扔一个!”
燕垂风猝不及防地被砸了一脸的香囊帕子,取下蒙脸的帕子后不禁无奈地朝欢声笑语的姑娘们看去。
榜眼和探花见状,不禁小声调侃:“燕兄可比我俩讨姑娘喜欢呢。”
榜眼瞧了探花一眼:“你这探花郎比之咱们这个状元还是逊色一筹。”
探花郎:“那我倒愿同燕兄换换。”
他长得也没燕兄俊啊,怎就拿了探花呢?
燕垂风听着二人对话,只笑不语。
忽然,燕垂风耳边捕捉到一声稚嫩的幼童声音,他正想抬头看去,就见一只大红色香囊直直朝自己砸来,险些碰掉自己的乌纱帽。
燕垂风险险接住这香囊,听见一道熟悉的小嗓音喊道:“哥哥,哥哥!岁岁在介里!”
燕垂风循声看去,果然看见了一张乖软的小脸,正笑得一脸灿烂,好似一颗白嫩的小汤圆。
燕垂风不禁柔下脸色,莞尔一笑。
“哥哥考探发呀!”小家伙生怕燕垂风听不见,大声喊着。
燕垂风笑出声,真是让小家伙失望了,他没拿到探花郎呢。
此时不方便出声回答小家伙,燕垂风只能含笑看着岁岁,冲他挥了挥手。
岁岁见哥哥要走了,立马急了,大喊道:“哥哥,哥哥不走,不走!”
喊了两声,见队伍还是渐渐行远,岁岁竟“呜”地哭了一声,眼里包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呜,哥哥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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