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间,燕垂风便得了信儿,原来陈侍郎家的小公子确实有个小名叫毛蛋,只是近年来没什么人叫了,陈记烧饼确实也是陈小公子最爱吃的,每隔几日便要去买。
身份倒是没有问题。
用过晚膳,燕垂风拿过小家伙珍爱的那本《毛蛋考学记》翻看。
岁岁应当是看到了书的中间,毛蛋和爹娘搬到了镇上,他们用光积蓄开了一家烧饼铺,熬过一段苦日子后,生意便开始蒸蒸日上。
燕垂风抱过岁岁,温柔问道:“岁岁和哥哥一起看会儿书,好不好?”
岁岁放下手里别的小人书,乖乖说“好”。
燕垂风将岁岁抱坐在腿上,把《毛蛋考学记》在二人面前翻开。
“岁岁看到哪一页了?”燕垂风翻着书。
“在介页。”岁岁对这事儿记得清楚,小手哗啦啦一翻,就翻到了他看的那一页。
“好,那我们看一看,毛蛋后面会怎么样?”燕垂风声音很低,也很轻柔。
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轻轻翻过一页又一页。
岁岁时不时就要发出感叹或疑惑,燕垂风也总是耐心地附和与解答。
不久,书中的毛蛋家里渐渐存下了银钱,日子越过越好。
燕垂风将头靠在岁岁的小脑袋边,轻声道:“毛蛋家里有钱了,去上学堂了。”
岁岁小手摸着书,大眼睛有些失落。
毛蛋去上学堂,会和哥哥一样好多天才能放一次假吗?
燕垂风摸着他的松软的头发,和岁岁一起翻过一页又一页,毛蛋的人生便在书页翻飞中越走越长。
后来毛蛋长大了,也要参加会试了。
“这就是会试,毛蛋跟哥哥一样也要考这个,等考过了,毛蛋会和哥哥一样变成贡士。”燕垂风给岁岁指着小人书画的会试场景,给岁岁粗略解释道。
听到哥哥也要考会试,岁岁看得格外认真。
小人书上画着的考生都衣衫单薄,冻得缩头缩脑,身旁还画着虚线表示寒冷。
岁岁皱起小眉头:“冷呀!”
燕垂风解释道:“因为怕有人作弊,所以不准穿厚衣裳。”
岁岁立即担忧地看向燕垂风,小手摸着他温凉的大手:“哥哥费冷呀……”
燕垂风轻笑着捏捏他温软的小手:“哥哥请人做了皮衣,可暖和了,冻不着。”
皮衣保暖御寒,且不带夹层,对科举来说已是很好的衣裳了,寻常人家若只穿单衣,才真是会冻个半死。
“皮衣不冷呀?”岁岁操心地问。
燕垂风回道:“嗯,不冷,回头哥哥拿给你看看。”
继续回到小人书,短短三两页,书里的毛蛋已考上会试、殿试,成了大官,也蓄起了跟燕父一般的胡子。
岁岁看见胡子,才后知后觉,毛蛋是大人了,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小孩。
“毛蛋偷偷脏大……”岁岁难过极了。
毛蛋长大了,只有岁岁一个人还是小孩,他又没有朋友了。
燕垂风轻揉着他的小脑袋,温声细语地安慰:“书里的毛蛋长大了,但是书外的毛蛋会陪着岁岁一起成长。”
可系毛蛋已经脏大呀!
岁岁仰起小脑袋,大眼睛里又是委屈又是不解。
燕垂风明白岁岁的疑惑,岁岁把书里的毛蛋等同于书外的毛蛋,以为书里的毛蛋长大,书外的毛蛋也就变成了大人。
“书里的毛蛋不是岁岁今天认识的毛蛋,岁岁想一想,他们是不是不一样?”燕垂风耐心地引导岁岁思考。
书里的毛蛋瘦瘦的,总是很安静地一个人读书,而书外的毛蛋胖乎乎的,对岁岁非常热情。
虽然有一些不一样,但他明明就是毛蛋!
岁岁不明白,疑惑地望着哥哥:“不一样就不系呀?”
“是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所以才不一样。”燕垂风同他解释:“书里的毛蛋和岁岁遇见的毛蛋,恰巧有同样的名字,但书里的毛蛋小时候家里很穷,而岁岁遇见的毛蛋是大官家的小孩,跟岁岁一样,要什么有什么,一点都不穷。”
岁岁却注意到哥哥那句“要什么有什么”,不禁拧起小眉头反驳:“岁岁米有绿豆糕糕呀!”
他想次都次不到!
燕垂风话语一滞,没忍住捏他的小脸,小家伙到底在关心什么?
燕垂风无奈:“哥哥是说,岁岁遇见的毛蛋不是书里的毛蛋,岁岁能明白吗?”
“那苏里毛蛋系谁呀?”岁岁不解地反问。
“书里的毛蛋是作者想象出来的人。”燕垂风提起笔,三两下便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就像哥哥画的这个人,哥哥可以给他起名叫岁岁。”
燕垂风为这个小人画上胡子,再画上小人撕书、打架的场景。
燕垂风:“这个小人和岁岁名字一样,但他是个大人,不爱读书,还跟别人打架,岁岁说他是不是个好人?”
岁岁飞快地摇着小脑袋,义愤填膺道:“不系呀,他系坏人!”
打架是坏孩子才做的事情!
燕垂风轻笑:“那哥哥的岁岁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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