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回到自己家时,感觉异常憋闷。这是他的本性使然——如果一件事情透着古怪又不能给予合理解释,他就不能将其抛开,而是被其缠绕,钻入牛角尖中,不能自拔,这最终的结果自然就是自寻苦恼,感觉憋闷。躺在床上,他随手打开那本荒诞的图书,眼前又出现了新的标题——
冒险家的客户
冒险家是一家国际大型保险公司负责接洽业务的业务员。这一天他迎来了一位难缠的客户。客户是位中年妇女,也是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母亲。她来找冒险家已经不止一次,来是为了要求保险赔偿。
这是关于一起航空事故,这事件曾经由各大媒体报导,在社会上轰动一时,客观来说,这事情在今天已经不能算是新闻。
当时这位母亲带着女儿参加亲子旅行团,计划坐飞机到某个南方海岛度假。飞机在海上偏离了航道,坠毁在一座无人岛上。除了这位母亲和她的女儿,飞机上无人生还。幸运的是,母女俩竟然奇迹般的毫发无伤。不过岛上除了灌木野草和岩石,没有食物和水源,母亲为了女儿,只能在飞机残骸中寻找必须品。白天还好说,一旦到了晚上寒流来袭,大人和孩子都无地避寒。就这样几天过去,没有飞机或者船只从附近经过,食物和淡水尽管节省使用,也已经所剩无几。没有办法,除了白天在海滩上用岩石摆出SOS的求救信号,晚间母亲也要燃起篝火发出信号。皇天悯人,终于让一架私人飞机的飞行员发现了夜间的篝火,将她们搭救起来——这本来是一件母亲救护女儿的感人事迹,但是却引起了社会人士剧烈的抵制和反对。
原来,为了夜间用篝火发出信号,这位母亲从飞机残骸中寻找可燃物。她把死者身上的衣物和行李都用作燃料,虽然最终获救,但遇难众人的家属却认为她毁坏了死者的宝贵遗物,而且侮辱到了死者的尊严。
“当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位母亲说。
“但岛上不是还有灌木和野草吗?为什么不用它们做燃料?”冒险家问。
那位母亲无奈的摊开双手,“谁知道,当时只是觉得用那些太麻烦了。”
“……”
“你不会也觉得我做错什么了吧?”
“……”
“我想,那些亡者在天有灵,也会支撑鼓励我那时那样去做的。”
“……”
类似顾客的这种提问冒险家往往不能给予回答,不是他没有个人的意见,而是因为公司有公司的立场,他不能代表公司发言,他没有这个权利,而且这是有害无益的冒险。有害无益的冒险就不再是冒险,而是愚蠢或者自虐了。
那位母亲最终还是离开了,这次和以往一样,她没能得偿所愿,获得她认为该得的赔偿。这是公司利用了社会的舆论,在打道德牌,用道德牵制金钱损失,这是最常用的伎俩,当然也不能算是正规的冒险。
“简直是胡扯,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钱德嘟囔了一句,想要放下书本,手指却情不自禁翻开了新的一页,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迷上了冒险家的故事。
新的内容如下——
这是不是愚人节?
从入夜开始,就有人不停的摁冒险家住宅的门铃,还有人往窗户上扔小石子和生鸡蛋。冒险家在公司工作了一整天,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但是这些年轻人全都不能体恤别人的心情,以骚扰别人为乐。
“今天是愚人节。”冒险家想,“但是公司却视而不见,对下属不知道体恤,如同往常,不给公休假。”窗外楼下传来诡诡的嬉笑声,应该是捣乱的三五青年在黑影中分享作弄人的快感。冒险家来开窗帘,从上面可以看到正下方有几颗暗红色的烟头明灭不定。
“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整天无所事事,吊儿郎昂,昼伏夜出,把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冒险家重新拉上窗帘,打开电视。现在已经睡不着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电视。门铃又隔三差五的响了两三回,窗户也被什么东西轻轻的敲击了四五次,他压抑着自己没有动。电话就在手边,他似乎还有报警的选择,但今天是愚人节!电视上也正在播放愚人的节目,笑声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咣啷!”
窗户被半块砖头打破了,楼下那嘻嘿的笑声一下子张扬开来,冒险家再也难以忍受,本能冲到客厅,取下挂在墙上的气枪,又冲回被打破的玻璃跟前。
床头橱里还有半盒铁砂。
他装填,拉栓,瞄准楼下那些红色的烟头——
啪啪啪……
楼下顿时叫骂不绝。他们生气了,真的生气了,配合着电视里愚人的笑声,冒险家冲着窗外大喊:
“愚人节,今天是愚人节!”
“不知道他要写什么,没有明确的主题,但是挺有意思。”钱德合上书,随即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好多天没做梦了,但是这天晚上梦却来得很快,而且非常清晰和怪异。在梦中,他身披黑色斗篷,出现在一座神殿之中,至于神殿是供奉哪种神灵却一无所知。总之并非基督教或者东正教之一种。而且正在黑夜,四周除了墙上的火炬闪闪烁烁,根本没有其他光源。远处传来阵阵吟诵祷告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