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床上下来,走到浴室去淋浴。与此同时,我心中情不自禁怅然若失,为了自己不具备造物主的能力,同时隐约升起对她的懊恼,懊恼她对我的不信任。
“如果就这样消失也好……”我喃喃道。
依稀还能听到水流敲击瓷砖的淅淅沥沥……那声音是那样若现若隐,若隐若现,直到将我慢慢催眠……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浴室里依然水声淅沥,敲击瓷砖。薇薇不在我身边。我缓缓坐起,下床,走向浴室。浴室内蒸汽朦胧弥漫,金属制水龙头斜躺在地面瓷砖上,水流缓缓流出,流入排水口。
薇薇已经消失不见,她换下的睡衣和浴袍还放置在门口的置物篮中。
她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心头蓦然升起一阵冷意。说冷其实并不等同于恐怖,无论是谁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件后都会司空见惯。但是我却由衷的害怕,害怕失去薇薇,害怕再也不能跟她见面……毕竟我们刚刚还在一起相依相偎,无所不谈……她已经是现在的我身边不能缺少的朋友,甚至可以说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我既不能缺少她,也不能离开她。我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感觉,这感觉以前和短毛犬在一起时有过,和上个薇薇在一起时有过,和前男友在一起时也有过,但那时候的我没有把握,也无从把握,而现在的我虽然无从把握,却想去把握……把握什么?
未知。
未知。
未知。
……
电灯忽然熄灭。
水流进下水道的声音还在继续。
淅沥淅沥
淅沥淅沥
淅沥淅沥
……
我不再恐惧,起身走向浴室。
此处已经和彼处连接,时间和空间已经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扭曲,特别是那种熟悉已久的森森寒意,更加让我确定——
门已经打开。
出现了似曾相识的场景:透明如无物的玻璃,合金框架,水亮泛着金属光泽的地板,曲曲弯弯没有尽头的走道——耳中传来熟悉的嗡嗡声。
久违了,我说。
“久违了。”半寿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到这里。”
他依然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右手抓着鼠标,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棋局。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探讨一下?”
我摆摆手,他随即知趣的打住,将脸转向屏幕。
“那就随你。不过不要出声,打扰我下棋。”
我不理会他,继续前行。房间尽头还是那扇久违的木门。但是我知道这后面一定与上次不同。
门后面是个房间。房间布置和我在旅馆里的客房完全一样。油条嘴唇青紫,双眼闭合,身上裹满了被单和毛毯,仍然在瑟瑟颤抖。
“水,给我水……”
我顺手从桌子上拿过水杯,里面空空如也。饮水机照样没水,洗手间也没水,隔壁传来男女追逐的嬉闹声,中间掺杂着电影的背景音乐。
“水来了。”客房门从外面打开,面饼从外面走进来。一只手拎着大号水杯,一只手还捏着一板药片。
“不光有水,还有点感冒药。是这旅馆工作的姑娘给的。”
“你好。”我嗫嚅着跟他打招呼,感觉非常不舒服。面饼对我的到来倒没感觉什么意外,只是先招呼油条喝水吃药,然后才坐在沙发上,和我攀谈。
“其实我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莫名其妙就来到这里了。”或许是性格使然,总感觉面饼比其他人精神好些,但脸色也趋于发青。“总之来了便走不出去。只能在这里来回打转。还好并不孤单,因为时常还有别人前来此地。”
此时床单包裹中的油条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像感觉舒缓了许多。从表面看,身体也慢慢平复,不再哆嗦。
“比刚来的时候好一些了。”面饼叹一口气,“最初我担心他会死掉,但后来发现这里人的情况都不会好也不会坏,似乎都在尽量保持着来时的原样,所以到现在他也没出什么危险,但也没什么起色。”
“难道没想过离开?”
面饼愣愣的注视了我几秒钟,猛然笑出声来。
“离开?你叫我离开?”
“……”
“好了,你走吧,四处看看,说不定能够离开。”
我无话可说,只能走。看来他已经对离开彻底死心绝望。
我从面饼进来的房门出去,外面并不是旅馆三楼的走道,而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像是看守所的候客室。有一张方桌摆在中间,四面分别围着一张硬木椅子,其中两张上面坐着人。每人跟前都摆着一只巨大的马克杯,她们都在目不斜视的盯着马克杯里缓缓冒出的热气,或许因为这是这冰冷境界中唯一的一丝暖意。
“薇薇。”我情不自禁叫出声来。
两个女人同时抬头回应。一个穿白色罩衫,外套两件套蓝色西服套装,戴金丝方框眼镜,一个则只是穿着一袭白色的浴袍。或许因为穿的时间长了,白色的浴袍已经发黄发灰。不过,当她微笑的时候,还是能够在左边面颊显出一个浅浅的酒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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