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吩咐我回房换衣,然后出来吃饭,我便带着短毛犬回去自己房间。除下湿衣服,用干毛巾抹干身体,随即也帮自己的伙伴抹干身体,然后在它的碗中倒满狗粮,任其自便,自己就去客厅吃饭。吃完回到房间。发现它已经蜷伏在床脚,一动不动。碗里的狗粮也没有动过的痕迹。但那时的我只是感觉全身虚脱,也无心多想什么,就上床蒙头大睡了。
这一躺下就是两天。两天时间里不能动弹,只是感觉头上又湿又热,被人敷上了热毛巾又屡次更换,左手手腕上有凉凉的尖锐,正在被输水。朦胧中听到床边父母和似乎是医生的什么人说话,话音模糊,但是意思大概是好好休息别无大碍之类。后来还似乎听到父母在我床边窃窃私语,也无非是“不是肺炎”“这孩子不够谨慎,让人操心”一类。
没有听到犬吠,甚至轻微的喘息声也没有听到。它或许已经被赶离了我的房间,不被允许进来。病中的我如此想法也是理所当然。一切都会好的,应该都会好起来的吧……
两天后的早晨,我睁开眼睛时,已经完全康复,恢复了正常。于是起来穿衣,叠床,洗漱,给父母打招呼。父亲母亲都透出些微的欣喜和倦怠,但也都嘘寒问暖的关心了两句。当应付完周边正常的交际,我回到房间想要略作整理,发现墙边小碗里的狗粮纹丝没有动过,这时候才想起短毛犬来。
“狗呢?”我问父亲。
“昨天一大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父亲愉快的对我说。
“怎么会没有回来?”
“别担心,和你一样,那也是个让人不能省心的家伙。或许是心里憋闷,所以自己出去走走散散心也说不定。”
我支吾着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也不好随即做出任何合理的反应。那家伙或许真的是自己跑出去散心去了?那倒也没有什么,唯一让人担心的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打狗捕狗的人,万一不小心碰上了怎办?
说起这些打狗的人,大约分为公家和私人的两拨。前面一种是公开开着捕狗车到处招摇,走到哪里都要利用高音喇叭广播宣传一通政府政策,然后进行公开拘捕,后面一种则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只是私自药狗套狗,目的是为了支持现在生意日好的众多狗肉馆。
因此不能不叫人担心。因此在出门的时候我又问了母亲一句:
“狗呢?”
“送人了。”母亲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送给哪家了?”
“总之是送人了。”
“到底哪家?”
“送出去就不能要回来了。”母亲厌恶似的抬起头,“要不是和它一起疯,你会闹病吗?!”
父亲和母亲的口供不一,这足以说明问题。而且从后者的语气判断,看来它是真的回不来了。因为如果是送给人家或者自己出去,早晚还能自己回来,但若是两个人的口供不一,那就没有了回来的依据,它就真的可能回不来了。
由此可以推定,一定是出现了其他的状况,是在两人的描述之外。假如它没有自行离开,也没有被强行送走,那就一定还呆在这房子中,呆在这院子里。到也不一定会被禁锢,因为我们家也没有地下室这样的空间,墙壁中也没有可以收藏物品的空心夹层。但是已经可以肯定,它一定还在这附近的某处。
傍晚放学回到家里,吃过了晚饭,母亲收拾完餐具,和父亲心事重重的坐在桌边,叫住我说要谈谈。母亲的脸色完全沮丧,父亲则笑的有些勉强。我几乎已经不用脑子也知道他们要说的主题。
“是这样的,那狗,”父亲尽量的控制声调和节奏,“并不是自己跑出去的。”
“我知道。”
“也没有送人。”
“也早知道了。”
父亲顿了顿,也没有问为什么我会知道。
“其实,只是想让你了解,就算发生了什么事,也和我们没有关系。”
“……”
“你们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它就死了。就在你床脚那儿。”
说到这里,他们两人似乎等待着我的某种反应,所以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我并没做出任何反应。不是刻意做作,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先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所以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显然我的父母会错了意,他们似乎认为我并没有被悲伤击倒——因为在他们眼中看来,当时的我和短毛犬已经是相依为命的“灵魂伴侣”,之所以不想告诉我也是怕我忽然做出什么出格的反应。我现在这样的无动于衷反而让他们松了口气,进而还稍微产生了一点愠怒懊恼,对于我的无情和冷漠,母亲甚至稍微用鼻子嗯哼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些事情我也想搞搞清楚。
“发现的时候已经全身僵硬,肚子鼓鼓的,好像里面积了气或者腹水。恐怕是淋雨然后发病,可能是肺炎,也可能不是……”
“我们也不是医生,怎么知道。横竖不过是病死罢了。”母亲终于忍受不住,插进来发作咆哮。看来对于父亲的陈述,我还是没能及时作出合理的反应,母亲才会有此发作。但还是那句话,不是不想作出反应,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