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并没有看他,而是将她系错的衣带又重新系好。
“事缓则圆。”
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嘱咐。
而此刻百灵和百福也终于进来替他们穿衣梳头。一群人忙活了半天,她才推着楚逸来到正厅。
许是听到响动,已经在芭蕉树下与周公下了会儿棋的楚凌陡然惊醒。
看清二人出来,一股脑起了身,从领口抽出折扇摇了摇。
“我说二哥哥与二嫂嫂起得真早!”
楚凌那双瑞凤眼眨呀眨笑着问话,崔姨娘却瞥了他一眼,收起佛珠站起身亲昵地拉起万馨儿的手看了看。
“二郎媳妇多谢你。凌儿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我这个当娘的性子软胆子小,这孩子也就随了我。事发之时若非你及时相救,只怕此刻凌儿已难逃大劫,还请容我一拜!”
崔金枝语调恳切,言辞真挚,哽咽着红了眼,纳头便拜。
“崔姨娘使不得!使不得!我是小辈,哪有让长辈拜小辈的道理!”
万馨儿忙去搀崔金枝的胳膊。
“再者,三弟与夫君兄弟情深,若非夫君及时发现提醒我也不能察觉,崔姨娘要谢还是谢夫君吧!”
万馨儿说这种话是要提醒崔姨娘和楚凌记着楚逸的好,是楚逸提醒她才会出手相救!
若识相的就趁早离开华宝斋,将华宝斋物归原主,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崔金枝哭得真心实意,只是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起来,二人僵持不下。
“行了金枝!快起来吧!二郎媳妇身上有伤,别再伤着了。”
众人闻言,只见张妈妈搀着老太太进了小院,此刻正站在垂花门前。
这话一出,崔金枝手上的力气也松了,万馨儿一下就把她搀扶起来。
“有劳二郎媳妇!”
崔金枝边笑边以帕拭泪,又忙不迭从衣袖中掏出个白瓷瓶递给万馨儿。
“先前也忘了,这是江南祖传的秘药,止痒祛疤最是有效,回头待你背后那些水泡消了再涂上这个保管你肌肤恢复如初。”
此刻,她总算明白楚逸那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到底是何意了!
崔金枝见她不接,又往她面前送了几分,万馨儿本能地转头去看楚逸,却见楚逸倏地移开目光。
说来,她今天总觉得楚逸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他避开她的目光,那这药膏能收还是不能收。
“哎呀!哎呀!都是一家人这么客套做什么?”
楚凌一边搀着老太太坐下,一边将那白瓷瓶直接塞进万馨儿手中。
“二嫂嫂收下便是,这可是我娘万能的宝贝呢,但凡些小伤小病都不舍得拿出来,快!收下!”
而随着老太太落座,众人也都安静下来。
“二郎媳妇儿,昨日你巾帼不让须眉,救了我两个孙儿,老婆子我没什么好感谢你的,也就是这个了!”
老太太朝张妈妈招招手,张妈妈领着个小侍女上前。
又是个精致的木匣子,瞧着与先前装她沾了姨妈血床单的木匣子没有什么区别。
万馨儿又本能去寻求楚逸的帮助。
大尾巴狼楚逸本就直勾勾盯着万馨儿,眼神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缱绻。
可见万馨儿这般陡然抬头看他,他却再一次移开了目光。
为了掩盖心虚他甚至还端起了盏热茶。
隐藏在氤氲水汽下的睫毛隐隐发颤。
他知道,万馨儿还在看他。
而且房中一众人也都随着万馨儿目光看向他。
“老太太给你的,你收下便是。”
楚逸说话的声音清润,很难得没有先前的沉郁。
万馨儿这才松了口气,百灵上前接过木匣子给万馨儿瞧了眼,里头是只翠绿的手镯。
众位主子坐着,丫头侍女们都是站着的,崔金枝自然没瞧见木匣子装的是什么。
楚天川向来孝顺,每次出远门回来总会送上些奇珍异宝又或是新奇古怪的玩意儿逗老太太开心,母子之间的感情极好。她知道老太太手中的没有差的东西。
可她进门十几载,老太太瞧着待她和睦,二人之间也从未起过争执红过脸,但除却年节,她没得过老太太一回赏。
瞧见老太太赏了万馨儿礼物,脸上虽依旧带着浅笑,可若仔细一瞧,那笑里不免带了几分酸意。
老太太见万馨儿收下礼物满意地点点头,呷了口茶放到一旁。
“今日我过来是想瞧瞧老二媳妇的伤势,听张妈妈说后背叫烫伤了,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不知今日如何了?”
万馨儿起身回话,老太太却叫张妈妈止住了她的动作。
“都是一家人,无需这般见外,坐着回话便是。”
万馨儿垂眸颔首。
“回祖母的话,想来是百灵做事麻利,请的女医医术高明,馨儿并没有受罪。”
“百灵那丫头向来有主意,如今长大了做事也愈发沉稳了,昨日也算立功了,回头记得去管家那里领赏去。”老太太呵呵一笑:“再过几日便是五丫头满月,先前顾姨娘叫人来回禀了,说想请自家姐姐过来小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