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沉默一阵。
沈南初放下茶盏,偏头看向窗外,神色不明。
“可要属下将沈兴带回?”
无言不确定道。
若是把沈兴接回,许久不露面的奕如生也会跟着出现……
思及此,沈南初回头看了一眼无言,吩咐道:“切莫让他受到伤害。”
“明白!”无言拱手领命。
“将人带回来顺便把消息放出去。”沈南初拂袖起身,“另外,注意一下两位王爷的动静。”
无言蹙眉,这任务不是有无心盯着么,为何还要……
“有异议?”
“属下不敢。”
沈南初侧目看他,“多留个心眼总会没错的。”
“诺。”
交代完一切,无言便退下了。
沈南初闭眼,食指揉搓太阳穴,轻叹一声后向右侧里间走去。
宽衣解带躺下床榻的那一刻,身心得到了暂时的放松。
他想,待日后风平浪静,带上阿池远离朝堂,远离京都,过上清闲且不再算计的日子。
*
自从祁述不在身边闹腾后,陆令野总觉得缺少了些乐趣,不论做什么事都会无意间想起祁述,这让他尤为烦躁不安。
忽然大雨倾至。
哗啦啦的雨声响彻整座庭院。
陆令野只身立在廊前,衣着单薄,脖颈上的项圈依旧惹人夺目。
他看着连绵不绝的雨水倾倒,眼睫抬了抬,不由地想起那日和祁述在雨中交手的情景。
下意识触碰颈间缠绕的项带,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当时祁述可是扯过他的项圈,将他的双手被捆绑在后……
那是他第一次发觉,原来戴在脖颈上的玩意也有这样的用处。
想到这,他眉间微动,隐隐透着一股烦忧。
“大人,陛下宣您即刻进宫。”
身后传来的声音及时打断他的思绪,陆令野带疤的眉峰不禁一挑,“知道了。”
话落,陆令野再次抬眸注视了一眼这场瓢泼大雨,沉着的脸色缓和了几许。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
萧晏靠坐软榻,一手拿着古籍,一手撑着案几,姿势慵懒随意。
直到陆令野进殿,他才堪堪抬眸。
“微臣参见陛下。”
“起吧。”
萧晏将目光收回,悠闲地翻动书页,“漠北王室重整,新任漠北可汗前些日向朕捎来了求和信,你怎么看?”
陆令野低头思索。
漠北的求和信早就落入陛下手中,那么陛下心中定然有了答案,此时来问他该当如何,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想到这,陆令野躬身一礼,“臣认为此刻与漠北达成一致最好不过,漠北新任可汗是个人物,能在吃了败战中重整王室,想来此人并非其他几任可汗那般鲁莽无能。”
萧晏静静听他阐述,微扬的眉梢似是认可他的建议。
察觉皇帝并没有否认他说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若是应了漠北求和,也能减少我朝一大边境麻烦,倘若执意收复,以目前内忧外患的形势来讲,恐怕会适得其反。”
闻言,萧晏合上书本,沉声道:“爱卿说的不错,与朕所想不谋而合,如此……”
话说一半,抬眸扫过眼前神色平静的人,继续道:“陆爱卿便为朕去一趟漠北吧。”
话音刚落,陆令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陛下,这……”
他并不想去。
他的家人曾因漠北而亡。
而他,也算不上真正的川夏人,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漠北人的血脉。
……
见他这般犹豫不决,萧晏蹙眉,“陆爱卿有何顾虑?”
陆令野抿了抿唇,为难道:“陛下,臣的生母是漠北人……”
“朕知道。”萧晏语调平缓,“正因如此,朕才让你前去。”
陆令野怔愣一瞬,随即屈膝跪地,恳求道:“臣怕控制不住,因一己之私扰了两相安定,还请陛下再择人选。”
“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萧晏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陛下……”
“好了,爱卿莫再推辞,朕怎么说,你怎么做便是。”
见跪求无望,陆令野抿直了唇,无可奈何地接受这道旨意。
离开皇宫回到府邸后,陆令野忍了许久的躁意在此刻彻底爆发。
他遣退周遭服侍的下人,手持长剑在雨中肆意挥洒,任凭雨水将他浸湿。
剑峰扫过风雨飘摇的枝叶,霎时落了满地。
不知过了多久,他收起佩剑,直直地站在雨中,抬头望着漫天灰暗,豆大的雨水侵入眼底。
他不适地眨了眨眼,垂首沉思。
他们一家自打他出生以来便在漠北生活。
犹记五岁之时,父亲为漠北征战而亡,作为家属随行,他们本该享有的王室抚恤金都被撤了回去,只因他的父亲是川夏人。
周围的邻居对他们嗤之以鼻,他们母子在漠北寸步难行,被人随意凌辱践踏。
他的母亲还被当时的可汗纳为最低贱的妃子,受着非人的折磨,最终含恨而死。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