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阴沉,暗影开始漫延。
整座洛城如同阴霾笼罩,令人窒息。
将军府一片死寂。
宋云溪因失血过多又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无言派去支援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李不成依旧毫发无损。
血泊之中,仍有垂死挣扎的人在艰难地爬行,手中握着的武器不曾放过,试图了断身前这罪恶滔天的人。
李不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漾起弧度,颇为赞赏道:“是个忠诚的,只可惜,跟错了人。”
未等李不成动手,那人目视前方片刻,扯唇一笑而后眼眸垂落,没了气息。
看着这人临死前的神情,李不成不由地眉眼微皱,随着他方才停留的视线转身望去,脸上的疑色瞬间被惊慌取而代之。
“沈南初!”
李不成的心神在这一刻完全失去了平静,“你……你居然没死!”
竟然被耍了!
好一阵子费尽心机派人去反复确认沈南初之死,直到圣上亲自为他主持丧仪,李不成悬着的心也才彻底放下来。
而如今,这人中气十足地站在这,总不能说是大白天见了鬼吧?
反应过来的李不成怒不可遏,沈南初的出现,无疑是在打乱他的所有计划!
见李不成一脸阴鹜地盯着他们,沈南初面色如霜,眼底渗着嗜血的恨意。
当他们赶到将军府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幕惨状,沈南初只觉刺眼悲愤,这和当年他家所遭遇的惨状并无不同。
更令他心痛的是,赫连故池。
从他一脚踏入将军府大门的那一刻,赫连故池只觉浑身冰冷,周身刺痛,控制不住自己摇晃的身体瘫软了下去。
一旁的沈南初及时将他扶住,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沈南初双眼赤红,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仇恨缓缓滋生了出来,他抬眸瞥向李不成的时候,拳头握得死死的,似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赫连故池在沈南初搀扶下走到了赫连信身前。
一身箭矢的赫连信此刻双膝跪地,发鬓散乱,未合的双目紧紧盯着右前方的位置。
顺着赫连信的视线,看到的是宋云溪抱着赫连松雪躺在血淋淋的地上。
赫连故池呼吸混乱,眼神空洞呆滞,靠在沈南初的怀里剧烈的颤抖,他流不出泪,发不出声音,无尽的恐慌与悲痛让他无法言语。
终究是来晚了么……
沈南初紧紧地抱着他,泪水顺着他脸侧滑落。
他最是能懂这种失去家人的感受。
“如何,这便是你们与本相作对的下场。”李不成收敛起不满,一副高位者看戏的姿态戏谑道。
赫连故池无视李不成的话,推开沈南初的手,狼狈地爬向娘亲和阿姐的跟前,发白的唇微微张着,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这样,他死死地盯着地上相拥的两个至亲之人很久很久……
久到李不成都看得不耐烦了。
沈南初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没有言语。
直到宋云溪环着赫连松雪脑袋的手指略微动了动,赫连故池死寂的眸光顿时有了波动,他激动地握起宋云溪的手,声音嘶哑:“阿娘……”
一遍一遍的呼唤,宋云溪眼睫微动,眉头紧蹙,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胸口处的伤痛得令她动弹不得,耳边似有微弱地呼喊声。
“还有希望。”
沈南初抓住赫连故池的手,神情真挚:“赶紧送去就医要紧!”
赫连故池愣愣地点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大起大落的情绪转变让他开始头晕目眩,竟也跟着晕了过去。
沈南初及时接住他,唤了些人将母子俩好生安置。
“本相还从未见过沈侯这般痴情地看着一个人,到底是成了亲了,也会疼人了。”
李不成没有让人阻止沈南初把人带走,悠哉悠哉地转动着泛着银光的指戒,面露讥笑:“也罢,将死之人,本相便大发慈悲,全了你的一片痴情。”
他的话沈南初一句也没听进去,挑起长枪直冲李不成。
若不是身边有人护着,以沈南初出手的速度,李不成连呼吸的机会都没有。
李不成恐误伤自己,识趣地靠一边站。
奈何沈南初有意针对,他怎么躲都会被追上。
经过方才的一阵厮杀,李不成带过来的人所剩无几,几个人加起来定不是沈南初的对手。
更何况他在明,沈南初的人在暗,在这样纠缠下去,他也不能保证增援到来时是否还能捡回一条老命。
也不知皇宫那边,李远得手了没有。
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怕不是有了变故。
想到这,李不成的脸色极其难看,身前护着他的杀手一个一个倒在沈南初的长枪之下,心中萌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正当沾染血腥的枪刃就要划过李不成的脖颈时,一把长剑横空出世,挡下了沈南初那致命一击。
佩剑的主人也随之落在了沈南初身前,背对着李不成,一身黑衣斗篷,又有面具遮脸,沈南初联想到那夜无言和无心与他说的那个人。
“沈兴?”
沈南初试探着叫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