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向热热闹闹的东宫,此刻却静谧无比,甚至连不时窜入人耳的虫嘶声都几不可闻。
虽然不至于悲戚,但人人都陷入一种无可名状的紧张焦虑也是自然。
亮如白昼的烛火之下,李贤将太子妃和乖儿子巧奴招到身前。
“巧奴,拿着,这可是最高难度的折纸了,等到阿耶回来,你就要把他学会。”
“阿耶可是要检查的!”
一只轻巧的小鸟,从天而降,停在了李光顺那小巧稚嫩的手上,小娃儿仔细的看着。
嘟嘴道:“阿耶,这到底是什么鸟?”
李贤煞有介事的介绍:“这是鹤。”
“你可别小看它,折纸当中,这是难度最高的,绝对是山尖上的宝贝,那些折纸用的纸张,阿耶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你可一定要学会,听到没有?”
李贤捏上了儿子的小脸,虽然在李贤的心理上,这个小娃娃和自己是毫无关系的。
但所谓日久生情不过如此,看的时间长了,这小娃娃又这样乖巧,李贤也不禁产生了一种,这就是我的娃的错觉。
巧奴认真的点了点头,将那纸鹤又双手捧起,送到李贤的面前:“阿耶,巧奴认真学,等巧奴学会了,阿耶就会回来了吧!”
“阿耶一定能回来,对吧!”
都说古人早熟,这一回李贤算是见识到了,虽然李光顺只有四岁,但他似乎已经对生与死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他甚至知道,那战场是危险的地方,一旦去了,就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太子妃,不会是你告诉巧奴的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
“巧奴还这么小,我怎么可能跟他说这些!”说话间,房芙蓉的脸就扳起来了。
她这個人一向如此,自认为清清正正,也愿意保持这样一种状态,最听不得别人把黑锅往她的身上推。
李贤连忙改口:“好好好,你聪明睿智好了吧!”
“巧奴,你放心,阿耶一定能回来,到时候,你就拿着这纸鹤来迎接阿耶,好不好?”
哼!
复杂的一声冷哼,从太子妃房芙蓉的嘴里传出来,其中自然是包含了许多不满。
却也有一丝丝的紧张在里面。
“殿下,事已至此,妾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多说无益,但是,妾想求殿下一件事,还望殿下能答应。”
自从穿越以来,李贤还从没听过这位严谨又严肃的太子妃开口求他,自然是端正了态度认真听着。
他也很好奇,这位时常语出惊人的太子妃能有什么请求。
房芙蓉走到李贤的面前,刚要正坐,就被李贤一把拦住:“芙蓉,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夫妻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多礼数?”
“有什么,你就尽管说好了。”
听到李贤这样说,房芙蓉犹豫了片刻,也搬了把椅子坐着。
“殿下,到了河州,你一定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能亲自冲到战场上去!只有这样,你才能保命!”
“原来,这就是你的请求?”
房芙蓉郑重的点了点头:“对!”
“还请殿下顾及亲眷,这东宫上下都靠殿下支撑,殿下一定要爱惜性命,不可亲执战鼓。”
“芙蓉,你想得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去上阵杀敌呢?”
“莫说是我,你知道吧,契苾何力将军也要和我一起出征,契苾将军在军中一向是说一不二,对大唐也很忠诚,他都不会让我上战场,我就是想,我也冲不上去啊!”
“再说了,我是最惜命的,又怕死,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去冒生命的危险呢?”
房芙蓉呵呵!
“殿下,别的我没有把握,可你绝对不怕死,这一点我很确定。”
李贤一脸惊诧,房芙蓉便继续说道:“当初,孝敬皇帝崩逝,次第本就该是你来当太子,可你偏偏要推脱,这就是自己找死,你若是怕死,绝对不会把送到眼前的太子之位往外推。”
“难道,你看不出这样做会开罪圣人,天后吗?”
“后来你还假借噩梦,指责天后要对你动手,还妄称天后要杀你,你明明知道,裴炎是天后的眼线,却也不阻拦他把这些话传到天后的耳朵里,甚至还鼓励他,你还不说你这是在找死?”
“妾虽然猜不出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妾知晓,殿下肯定是不怕死的,也想让我们活命。”
身为太子妃,房芙蓉是距离李贤最近的人,他所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在她的眼前摆着。
甚至,那奇怪而又神秘的白糖大伊万秘方,也是李贤亲自交到她的手上的。
自从李弘去世以后,李贤所做的每一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身为太子妃,房芙蓉无法做到对这些事完全袖手旁观。
但她又自觉根本插不上手。
因为李贤他根本就不是按照套路出招的,别说是房芙蓉,就连裴炎那样的长于谋略之人,不是也被太子耍的团团转吗?
一开始,房芙蓉也忧心忡忡,担心这刚刚才建成的东宫不知道何时就要轰然倒塌。
可是后来,房芙蓉渐渐的就不担心了。
因为,每一次的危机到来,虽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