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了话,尚听礼便暂时闭了嘴。
余敬瞪了一眼余兰兮,这女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别人还是从前任人拿捏的时候呢。修整好情绪,他这才挤出笑来面对柯信:“哪里哪里,都是小女失言,望世子海涵,饶她一回。”
柯信不为所动,神色冷淡又慑人。
余敬一顿,冷眸盯着余兰兮道:“还不赶紧道歉?”
又来了,又想让她给那贱人道歉,余兰兮脖子一梗,便要倔道——
尚听礼唇边带笑,眼波平淡道:“不必了,舅舅也无需动怒,这顿饭我也吃得差不多了,我看我与世子还是先回去了。”
她站起身来。
这不像说笑,余敬哪里还坐得住,也随之站了起来,好言相哄:“听姐儿,何……”
尚听礼向他行了个晚辈礼,便转身往外走。
【何?何什么?何至于此?舅舅,你难道真的对我这么多年来的处境一无所知吗?真是讽刺。】
见她真的说走就走,余敬瞪大了眼眸,求助般看向还未挪位的柯信:“世子……”
“世子妃愿意回来已是念在余侯的情分上,你放心,你既是她的舅舅,我不会将此事捅出去,只望余侯日后好自为之。”
柯信略一颔首,亦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没等余敬面露喜色,他便道:“日后无关紧要之事,余侯便不必给世子妃递帖子了。”
说罢,扫了一圈在场之人后,他走得干脆,步伐迈得有些大,似是在追赶人。
“……”
沉默的气氛僵持了良久。
余敬坐下,重重拍了拍桌子,他面前的碗筷掂起又落下间与桌面发出清脆响声,他怒视余兰兮:“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可见他真的生气了。
余兰兮虽心中不大服气,却也不敢这个时候顶撞他了,兀自生着闷气。她没错,本来便是那贱人的错,凭什么要她道歉?再说了,那贱人不配。
潘亚莹历来心疼女儿,眼下亦见不得女儿委屈,心疼得皱眉道:“老爷冲兰姐儿发什么脾气?你是没瞧见听姐儿那丫头的威风做派吗?我儿有什么错?”
若非捡她女儿不要的,那孤女拿甚么神气?
如今竟还敢端起碗来骂娘,可真儿是个十足十的白眼狼,她们余家白养她五六年。
“你还敢问她有什么错?便是你惯得她越发不成样子!”余敬怒极便是连潘亚莹也骂,当着儿女的面下了她的面子,“慈母多败儿!”
方茜缩在余荣保身侧,连呼吸都放轻了,余荣保亦是不敢做声。
汲章这个女婿更是低下头去,不敢听,也不敢看。
潘亚莹踉跄一下,几乎站不稳,一脸悲怆道:“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余敬仍旧没有好脸道:“你是纵出个蠢货来了!往日里瞧着蛮机灵一丫头,缘故越活越回去?听姐儿今日的威风谁给的?还不是你的好女儿!”
这是不满当初的换亲之举。
潘亚莹唇齿间直打哆嗦,说不出一个字来,心里头却涌上悲凉。
这又岂是她一人同意的结果?过去宠兰姐儿也有他的一份,如今竟是只字不提了,倒全成了她的错。
“爹——”
余兰兮气红了眼,口不择言道:“女儿没错!本就是我的喜事,是您非要喊那孤女回来碍我的眼!”
“啪——”
巴掌落了脸,发出响亮一声。
余敬盛怒之下给了女儿一巴掌。
余兰兮捂着肉眼可见肿了起来的半边脸,不可置信道:“您打我?”
余敬怒道:“那可是仁亲王府!”
“那又……”
汲章拉住了余兰兮,挡在她身前,朝余敬作揖:“岳父大人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小婿的错。”
闻言,余敬稍稍冷静下来。
汲章说得诚恳且忏愧:“若非小婿的事情,兰兮不会委屈,您也不会生气,是小婿之错。”
余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内心里对这个女婿的好感上涨了不少,倒是个有担当之人。他觑了眼女婿身后的女儿,还算眼光不差。
“委屈你了。”
汲章道:“不委屈。”
……
夜幕降临,晚风刚至,吹不散街道的热意。
尚听礼心思浮躁,眉眼间尽是不耐。
【既不待见我,便不必往来成吗?何必一大家子都来装模作样呢?你们演不累,我都看得累死了。】
尚听礼也想自主与她们撇清干系。
可世道如此不公。她一个寄宿在舅家的孤女、已经出嫁的姑娘,若主动与舅家断绝来往,便是有理也会成为无理,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呵,说是侯府养的我,自生自灭是养,日子还不如得脸大丫鬟舒心亦是养。好不容易远离这种令人作呕的生活,前头又有个车裂命运等着我。】
【小鲤我呀,真是好大的福气。】
尚听礼默默窥了眼身畔之人,心中对他怨怼颇深。
【你怎么就那么快便投诚了四皇子呢?】
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柯信侧头看去,正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