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成延面带微笑,微微躬身,向丁文东和卢守全行了一个标准的拱手礼。然后,他转身离去,那个装着钱与货运单子的包就在自己右手拿着。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办妥,等一切处理完毕后,他会打电话通知两人前来取回。
望着成延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马迭尔宾馆门口,丁文东和卢守全也相互道别,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卢守全缓缓踏上归途,回到了那座冷冷清清的卢公馆。显然,对于村山成延方才的劝告,卢守全并未放在心上。他固然不会像过去那样痛恨玉旨一郎,但对始作俑者玉旨雄一却仍旧心怀怨恨。
刚刚踏进家门,屋内等待已久的那位身穿长衫的男子便快步迎上前来。此人年纪约摸四十五六,面容清瘦,脸颊两侧的胡须被修剪得整整齐齐,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给人一种干练利落之感。
“白 先生,事情办好了。那个村山答应帮我们办这个签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后天就能发出去。”卢守全对着那个男子轻声言道。白 先生乃是由哈尔滨地下组织所引荐而来之人,他便已然料到,这批货物实则是要运往抗联的过冬物资。自其父亲及长姐遭遇不测后,卢守全毅然挑起家族大业重担,至此深刻领悟到,身处日寇侵占之地的商人们,最为可悲之事并非营生萧条,而是国势风雨飘摇、动荡难安。尤其当外夷破关而入时,更令他感到力不从心。
遥想当年,其父卢运启白手起家,历经数十载风风雨雨,方得今日家财万贯。若值天下太平时节,凭他之能,必可将自家买卖做大做强,遍及华夏大地。然如今局势险峻,父亲撒手人寰,兄长阿姐亦被迫流落关内,有家归不得。
“还有为了不引起人的怀疑,这是我从丁文东那里学来的办法,你看看样布吧。”卢守全拿出一块白布,展开了说。
“卢先生,您之前不是说需要青灰色的布料吗?”白先生看着眼前的那块白布,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瞪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怎么会是白布呢?”
卢守全微微一笑,解释道:“要是直接用青灰色的棉布的话,你们能顺利带出城吗?不过你们放心,这块白布只要带回去稍微加工一下,马上就能变成青布啦。”说完,他点燃了一个小巧的酒精炉,然后在上面放置了一盆清水。等到水烧开之后,他便将那块白布浸入水中。
没过多久,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洁白无瑕的布竟然逐渐变成了青灰色!卢守全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神色。他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当初从丁文东那里学到了这个方法。而这个奇妙的方子,据说正是来自于关内那位赫赫有名的陈六爷。
“不仅如此哦,”卢守全继续说道,“还有个好处呢。如果你们把锅里的水煮干,最后剩下的就只有盐了。我知道你们那儿物资匮乏,盐肯定也是非常紧俏的吧。”
白先生听了这话,激动得紧紧握住卢守全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卢先生,真的太感激您了!我们不但买到了需要的棉布,连盐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这可真是一箭双雕啊!”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感激的光芒,对卢守全的帮助感到无比欣喜。
“还有这批布,运输最终地点写的是海屯镇货运站,到了那里恐怕还有麻烦,那是一个三等站,里面恐怕还要检查你们下一步的分销点…….”
“这一点卢先生可以放心,我们那里早就准备好了,我替山里的同志感谢卢先生。”老白 激动地说,虽然这个卢先生是哈尔滨地下组织介绍的,算是半个自己人,但他仍然很感动。
“别那么客气,日本人把我害得家破人亡的,就盼你们多消灭一些日本鬼子吧。”卢守全自豪地说道。“还有,这笔钱你拿着,打鬼子更需要钱。”
看着卢守全将一个鼓鼓囊囊、体积颇大的皮包递到自己面前时,老陈不禁瞪大了眼睛。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个包里所装的钞票数量,绝对远远超过了他最初拿去购买棉布的那笔款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财富馈赠,老陈下意识地想要婉言回绝。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默默地点头表示接受了。对于卢家发生过的那些事,他心知肚明——若此时过于拘泥于礼节而执意推辞,反倒会显得生分和矫情。
想到此处,老白 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并伸手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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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延缓缓地走出马迭尔旅馆,心中思绪万千。尽管晚上还要上班,但此刻他却并不急于返回车站。因为马迭尔旅馆距离关小姐居住之处不远,只需驾驶着那辆高彬赠送的雪铁龙短短十几分钟便可抵达。
成延自己必须去找关静珊一趟,向她说明情况。不仅要交代好卢家棉布之事,更重要的是告诉她自己无法回到濑川一事。原本按照村山矢一的要求,关静珊同样收到了邀请。关静珊为此甚至向市一中请了假,此时正值新学期伊始,校长虽不敢不批准,但内心想必十分不快。而这段时间以来,关静珊身后必定有许多同事甚至学生对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想到这里,成延不禁为她感到担忧和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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