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庆帝其实也在为赋税制度而烦恼。
从前他并未觉得国家的税收的制度有什么问题,那是大兴传承了百来年的制度,他只是沿用祖辈定下的而已。
可是当澧城出现了成批的难民涌入到东都时,他才发觉百姓竟然因为赋税生活的如此艰辛。
可是国家并不能因此就不收税,国家也要充盈国库,以防大灾之年或者是兵乱和战事,只是用什么样的税收方式,就成了天庆帝心中的难题。
少收或者是个别地区免收,那么让哪些地区少收或免收也是需要思量的。
其实天庆帝思考过,大兴国祚绵延的这百来年,国家可以用来耕种的土地并不少,只是为何原本足够人均有地可以耕种,慢慢就变成了百姓无地可耕无粮可食。
他御下的仁慈,使得官吏日益强大,尤其是那种偏远的地方上,官吏猖獗,地方豪强雄踞一方,他们觉得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们头上,阳奉阴违的日渐多了起来。
他们肆无忌惮的进行土地兼并,将大量的土地收归己有,再用少量的钱财或者粮食来雇佣农户为其耕作,所得尽数到了他们的腰包。
农户们一年到头起早贪黑的,多劳少得,渐渐的也就没了盼头,甚至在官吏和地主的压迫下,不得不背井离乡,靠乞讨为生。
天庆帝叹了口气,他不是不想改变这种现状,只是,他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所以当听到晏同林说有关于赋税制度的想法时,他是有所期待的。
如果真的能对现在的状况有所改变,那就是好事。
晏同林不知道天庆帝心里的想法,他更关注自己能不能让天庆帝因为他的积极建议献策而宽恕他。
他深呼了一口气,道:“启禀陛下,臣想说的新的赋税制度,是将人丁税变成土地税。”
天庆帝眉头皱的更深了,“仔细说来。”
“所谓土地税,就是按照土地的亩数进行赋税的缴纳。现如今土地的兼并日益严重,朝廷很难完全约束或禁止,但按照土地收税,一来可以让拥有更多土地的人去缴纳赋税,二来,也能够让那些无休止的兼并土地的人有所收敛。”
“按照你这样说,那些没有土地的人岂不是不用交税了,国家的收入会不会因此减少了?”
晏同林摇了摇头,“回陛下,那些没有土地的人不用交税,也并不会影响国家的税收。因为拥有土地的人,已经将这一块的空缺补上了。”
晏同林顿了顿,发现皇上并没有提问或打断他,他咽了咽口水,继续道。
“只要有土地者,都要为拥有的土地缴纳赋税,和人丁税不同,赋税只是土地收成的一小部分,他们想要得到的越多,就要更加努力的去耕作,多劳多得,相对应的,国家也会因为他们的多劳多得而获得更多的收入。”
天庆帝听着晏同林的讲解,心中展现出了一幅新的画面。他甚至透过了这个新的赋税制度看到了不同于现状的国家境况。
有土地的,会向国家缴纳赋税,而更多的,还是收归自己。
没有土地的,无需向国家交税,也减轻了他们的生存负担。
相比较于人丁税人人皆要交税的严苛,这个土地税,明显要宽松许多,但于百姓而言,他们能得到的也就更多。
天庆帝心中一喜,大掌一下子就拍在了膝盖上,激动的赞叹道:“好!这个法子甚好啊!”
得了天庆帝的夸奖,晏同林战战兢兢的内心也算稳住了,他强忍着内心的欢欣鼓舞,俯下身恭敬一拜,“多谢陛下夸赞。”
天庆帝很高兴,他冥思苦想了好几日都没解决的问题,却被晏同林给解决了。
此前停了他的职,如今他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谢承胤在一边听着内心也是尤为震惊,尤其是他知道这个法子并非是晏同林想的,而是出自晏辞。
晏同林身为户部尚书,了解国家之制那是理所当然的,可晏辞是个闺阁女子,即便她曾是花辞镜,能够如此深刻的体察到赋税之制带给百姓的影响,并想出如此法子,也足以让他惊叹。
她,的确是个出乎他意料的女子。
无论她是晏辞还是花辞镜,都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天庆帝龙心大悦,他思虑着如何将这个土地税推行下去。
如今国家实行的是人丁税,一下子废除全部改推行土地税显然有些难度,那就先从一个地方开始,当是试行。
若是施行的好,那就全国推广。
解决了赋税制度的难题,天庆帝的心情明显更加愉悦,看着晏同林也觉得更加顺眼。
“晏卿啊,你这想法深得朕心,不知你是因何想出的此法?”
晏同林心里咯噔了一下,皇上果然问起了。可这税法非他所想,他又该如何回答。
他是很想把这个功劳认下,可是这功劳太大,他一个人吃不下。
再三斟酌之后,他拱了拱手,“回陛下,此税法并非微臣想出,微臣也是是个口授相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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