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被程泽控诉的反问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攮攮鼻子讪笑。
“上次是许沅激愤言辞尖锐了!但我保证,我无心讽嘲,咄咄逼人也只是愤懑不平,绝没有要使将军为难、陷将军不堪的意思。”
“许沅只是觉得,无论亓王、将军,亦或是别的忠心赤胆、护君爱国之人,都能得到应有的尊敬和爱戴。就算得不到,最起码,不该是被冷落甚至被戕害。”
“姑娘家家的,这些就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了。”这些,是高坐明堂那个人应该有的觉悟,而非她一介女流。
“姑娘怎么了?姑娘不也是人,是人就有良知就能辨是非善恶。若连妇孺之间行的都是好的风气,何愁大殿、举国上下没有好的风骨。”
“再说了,累累千年史,尽是胜者王、权柄高之人着人书就,视角围绕的都是朝代更迭君王功绩,若把视野开阔,笔墨沾染,女子农桑、女子经商、女子诗书、女子作战……男子能做的女子哪一样不能?说句将军认为是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天子明堂,女子不也照样坐得!”
谁也别想给她灌输性别对立性别歧视那一套,人就是人,能力强弱自然分工不同,干的活是有简易之差但绝无荣辱之别。同样是劳作同样值得被颂扬。
“许小姐又说惊世骇俗的话了。”
“惊什么世骇什么俗,说个最简单的比喻,敢问将军,将军日日领命在外,家中父母谁在侍奉?府上事宜谁在处理?将军的吃穿用度是谁在照料?”
“是我夫人。”
“如果哪日夫人撇手不管了呢?将军请个管家吧,别辛苦夫人了。”
“是有管家啊,但管家很多事上无权也无能力处决……”
“我是说,夫人放假~也就是休沐了,约了好姐妹外出游玩,计划赏玩个十天半个月的……”
“那家里不得乱翻天了!”
“不还有将军你吗?”
“我哪里懂那些!”
“将军殿前威武,家中小事岂在话下?”
“术业有专攻,我只会治军……”
“哦,那如果夫人也攻军事治理攻习武驭战,将军觉得,依夫人的聪慧和勤勉,能不能成事?”
“我夫人天资聪颖,心思敏锐,自然能成。但兵士都是男子,哪有那么容易。”
“谁不服,打一顿就好了。依原始社会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谁强谁说了算,既然夫人文武俱佳,怕什么不服,打服他!打不服就用计谋用战略降伏他。”
“唉~不是,闲话而已,怎么还扯上我夫人了?我不就说了一句‘姑娘家家的’吗?”
“啊?”许沅一愣,随即失笑:“这不是话赶话的嘛……谁让你瞧不上女性的……”
不是?“我哪里瞧不起女性了?”
程泽真心委屈:“我只是认为,女性在家里管家理事已经很辛苦,外边这些事就交给男人算了。我可没说女子不行!就算不行,那也是受教条约束,不是女子没有能力,是女子没有机会!”
“哇,最后这句话……”许沅惊叹得晃着脑袋。
“将军此言一出,瞬间在小女子面前伟岸帅气了不少。”
“本将军向来如此英明神武!”
“啧啧,真是让人改观让人刮目相看!不客气,真是不客气。不要脸,真是不要脸!”
“嘿,你~本将军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
“小女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失敬失敬。”
……
父王、母亲,你们看,阿沅就是这样一个机敏、天真到仿佛自不量力的人。可就是这么个人,鲜明、生动,有活力,猝不及防、一步步误打误撞地闯进我的生命里。她总是怀着无尽的温柔和力量,像是永远都在发光永远都有用不尽的希望。
“咦,将军,是落雨了吗?”
程泽扫一眼许沅的小伞,心念一动,眼中精光闪过,唇角差点压不住。
程泽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用强作冷静的口吻回到:“是,小雨。”
然后立即抱手道:“王爷,落雨了,末将先行一步!”
许沅一把将程泽拽住:“我与将军一……”
“王爷没伞。”
“啊?”
“我识相的!”
许沅还没反应过来呢,程泽凑进对她耳语“我虽武人一个,但也不是不识时务不知趣的。”,说罢撑开他的大伞,带着促狭且意味深长的笑,交互着看了亓王和她一眼,转身走了。
许沅低头瞧瞧自己的小伞,程泽的意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知道,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许沅想,现在追下去还能赶上程泽蹭他的伞一同回去,所以不假思索的把伞递向亓王:“王爷,趁现在雨小,我也先回去了。伞给你,不妨碍你继续和王爷、王妃闲话家常细述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