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沅将白若送至西院,覃氏对她的此番做法摸不着头脑。
前日之事,许沅不难查出白若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泄密者是她,告发者也是她,后边所有种种,全因她私自来西院告诉求助与自己,自己觉得事情严重事态严峻才又报给了丈夫。儿子说许沅是寻他去了,这其中有多少实情,又有多少是他对那个孩子偏执的维护,自己何尝不知!
虽然费解,但难得丈夫如此欣喜开怀,覃氏也就跟着高兴。“你父亲总说你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为人单纯,所以鲁莽草率,任意放肆,行事全凭自己喜恶。如今,你一日胜一日的贴心,越发的懂得体谅家人和为你父亲分忧,你母亲知道了,也定会为你欣慰。”
覃氏这话说得面面俱到,几方都有兼顾。既在许郅面前快赞许沅,也是主动与许沅卖好,更是请出许沅的母亲对她动之以情,予以劝勉。
“是,我以后定谨记父亲教诲!”
经了出府被训诫一事,许沅倒是难得的乖顺明理。不管她是浮于表面还是真心悔悟,这都让许郅很是宽慰。许沅不会再当面顶撞他,对覃氏所说话语也有了最起码的回应。他不求许沅敬她爱她体谅她,只希望,许沅能在人前人后予以尊重。这尊重是给覃氏的,给许家的,更是给许沅自己的。
待许沅告了辞,覃氏才招白若走到身前。
“你以前就是跟在东院伺候夫人的,夫人走了,小姐搬到东院,你就一直在她身边伺候着。你年纪虽小,却也算是府里的老人儿,西院的环境你自是熟悉,不必我多操心,只有一点是必须嘱咐你的…”
覃氏思忖片刻还是选择当下就说个清楚明白。
“现如今,东院和西院之间,互不干涉,各主各事。小姐豆蔻年华,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若非如此,只怕也不会舍得赌气将你送过来。小姐对我有成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我没什么好隐讳的,我西院行的正坐的直,我待小姐待少爷都一视同仁,纵然少爷是打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不曾多偏袒多向着他几分。如今,小姐打发你过来,无论她是赌气,是投老爷所好还是有别的什么用心也罢,这些我都不愿去深究。我只问你,可愿在西院在我身边全心全意做事?我不招惹小姐但小姐若受了别人挑拨唆使对我西院不利或针锋相对或欲行不轨等事,你能否认清自己的身份位置同西院一齐与之相抗甚至维护保护好西院?”
覃氏铺垫了这许多,待饮了口茶方认真的看着白若说到:“我这般掏心窝子地与你说了这些话,你如果不能如果不愿,我自好好送你出府;你若不想离开许府,我也可以让你去老爷或者少爷处做事。你要留在西院也无不可,仍旧是一点,以上我所说的事,你若做不到或者根本不想做,你假意留在西院实际上是另有所谋…一旦被我察觉,我不管你以前是谁的人,现在又听命于谁,还是老爷会念夫人的旧情宽恕于你,我必然绝不饶你!”覃氏掷地有声说完,语气忽而缓和下来:“你呀,可认真的想个清楚才好!”
白若怔了半晌,跪下俯首:“东院里的人排挤我孤立我,小姐不信我不要我,如今幸得夫人收留,白若以后…”
覃氏见她说到此处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用噙着泪花的坚定眼神倔强地与之对视。
“白若以后就是夫人的人,无论是谁,若要迫害夫人,白若就算拼了命与她同归于尽也一定不让她得逞!”
覃氏见她眼里一片赤忱,当下便松了敌意戒备,待她说了这番话,心底十分的疑虑便只剩下了三分。不由得亲身上前将她牵起。
“嘶…”
随着白若一口冷气,覃氏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背上:“这是…”
“小姐生气摔杯子,我自己不留心被溅开的茶水烫着了…”
白若说着,咧开嘴咬牙一笑,眼泪便管也管不住滚落下来。小姐,不要她了!
覃氏将白若的手轻放在手心,“好孩子,会好的!”说罢让菱儿带着白若下去搽药。待看到白若的手,覃氏剩下的三分疑虑也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却说许沅丢下白若,独身走出西院。
母亲在时,她就住在西院,后来母亲走了,她也没有立即去东院。东院,有太多关于母亲的事物和记忆,许沅本是逃避本是害怕去触碰的。可后来,覃氏母子要入府,许沅怎么会让别的女人住进母亲的地方?她自己都舍不得将东西挪动一丝半毫,更遑论让一个全然陌生的、一个父亲爱着的、一个“可能代替母亲存在”的人入主其中!她赶着搬进东院,赶着想要为母亲守住这个家,可到底,母亲回不来了。
现在也挺好的,覃氏为人和善,处事公正,除了许沅的东院,没有一个人不是尊敬听命于她的。半年多的时间,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成为这个大宅子的女主人。所有人都接受了她们母子,除了东院除了许沅。
她们母子忍让很多也忍让很久了,现在的许沅不是前世的许沅,现在的事态也不会依照前世的事态重演。以前单行的那条轨道,总要在某个时间不着痕迹的悄然辟出新的岔口。如今,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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