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鹊在丝绸柔软的牵引下不断下坠,下坠……
直到她被轻轻放在宣软舒适的床榻上,直到美梦编织的被子将她掩埋其中。
“辛鹊?”男人慈祥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
“别叫了,孩子好不容易睡一个懒觉……随她去吧。”女人柔和的声音拦住男人要叫她起床的动作。
“辛心,等会儿你姐起床之后,记得盯着她吃早饭哦。”
“好!”
四周安静下来。
又过了许久,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睁开眼,模糊的世界逐渐清晰,辛鹊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床边厚实的地毯上。
这里是一间并不宽敞,但装修精致的小房间。
“姐,”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你醒了?”
辛鹊顺着声音转过身来,和穿着制服的女人四目相对。
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妈给你留了早饭,要我盯着你吃完,”辛心做出一个十分夸张的请的姿态,“走吧,病号大小姐?”
辛鹊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的针孔。
“放心吧,”辛心好像看穿了她的疑惑,笑着安慰她,“区区癌症,爸妈已经给你解决了高等治疗的问题。”
“你只要乖乖配合治疗,等痊愈出院就好了!”
辛鹊的嘴唇动了动。
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她动作一顿,又紧紧闭着唇。
最终,她只抬手冲辛心做了个手势。
【谢谢。】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姐,”辛心递给她一盒温好的牛奶,“你治好之后,是打算留在骆家,还是出去闯闯?”
“爸妈在骆家做管家操劳了一辈子了……好像还是骆家好啊。”
“这次你的治疗权限,也是骆先生用了他的名义帮你开的……”
辛鹊握着那盒温热的牛奶,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一旁叽叽喳喳的辛心。
【你希望我留在这里吗?】
辛鹊用指尖沾着水,在桌子上写字。
辛心凑过来看了一眼,“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啊……这是在商量嘛。”
辛鹊沉默下来。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同父异母的妹妹眼中似乎只有自己,不管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照顾辛鹊的情绪。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父亲慈爱,继母温婉,甚至为了照顾辛鹊的情绪,无数次要辛心这个妹妹多承担一些责任。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骆家上下都对他们很好,因为父亲身在管家这个职位上,兢兢业业,几十年来从未出错,所以雇主也愿意拿他们当自家人看待。
这里的一切都很正常。
一天有24小时,日出日落,月升月隐,一切都按照既有的规律,稳步运行着。
这里的一切……
“哎,”青年坐在树上,长腿一晃一晃,撑着树枝俯视向辛鹊,一双桃花眼像是要看穿辛鹊一样,“怎么还是个哑巴?”
“按理来说高等治疗应该能治好你这哑病啊……”
辛鹊停下脚步,垂下眼睛俯身向青年行礼。
这是骆家的小公子,也是施舍给她治疗机会的救命恩人。
“都几年了……”青年跳下树,灰色的发丝随风向后飘去,随后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辛鹊看到青年耳垂上银色的耳钉,有些出神。
骤然涌入鼻尖的青草腥味,有些突兀。
青年将她扑倒在草地上,随后那双桃花眼牢牢锁定住她,声音逐渐褪去情感,“怎么还没学会手语?”
辛鹊“……”
她仰躺在草地上,像是没有脾气一样,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脑子不好使,所以学什么都慢。
青年一愣。
“费劲,”他啧了一声,“我直接找人给你买副嗓子,怎么样?”
辛鹊摇摇头。
她没那个资格。
现在正是骆家午休的时候,后花园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方空空荡荡的天地只有这两人在。
青年俯身捧住她的脸,气息炽热,“为什么不要?别说资格……”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钩子一样撩拨辛鹊的思维逐渐放慢,“只说你想不想……”
“辛鹊,只要你想要……”
辛鹊从他眼中看到仰躺在草地上的自己,木头一样,面无表情。
青年则从辛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毫无情绪波动的双眼。
空气之中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木头,”青年一脸嫌弃松开辛鹊,抱着胳膊俯视她,“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
直到青年的身影远去,辛鹊才慢吞吞从草地上爬起来,往她的房间走。
从小抽屉里拿出她藏得隐匿的日记本————这还是辛心送她的小玩意儿。
辛鹊提笔在新的一页写上日期,写下今天的心情经历。
【今天的一切,依然很顺利。】
【工作没有出错,记忆虽然依旧时好时坏,但主人家还是十分照顾……】
将本子妥帖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