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缇将何安平信中的内容完完整整地讲给独孤沧。
听完,独孤沧立刻猜到了何安平的心思。
这是一家子做局,哄骗苏晚缇这唯一的外人呢。
何安平犯错被罚是假,要牺牲苏晚缇是真。
如此拙劣的招数,他一听便明白了。
她竟不明白?
独孤沧对上苏晚缇那双清亮的眼眸,心头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滋味。
“据我所知,何安平在新婚之夜就被紧急召走了,你与他连面都没见过,如此救他,值得吗?”
当然不值!苏晚缇心里狂喊。
她恨不得将何安平碎尸万段!
不过,苏晚缇心里的想法不能宣之于口。
她要在摄政王面前演好自己一贯的人设。
苏晚缇轻皱秀眉,不安地捏着手指,而后柔柔道:
“他是我的夫君,现在他遭了难,性命堪忧,万般无奈之下写信向家中求救。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该帮他。”
“即便是要我付出自己的清白,我也愿意。”
说到这,她脸颊泛红,垂着头不敢抬起。
独孤沧比她高出一头,他眼眸微垂,便看到女子露在外面的一截细嫩脖颈。
脖颈上有两条赤红色细带子系成的蝴蝶结扣,繁琐的结扣在白皙无瑕的脖颈上显得很多余。
真想把它解开。
独孤沧眸子一暗,背过去的手指捻了捻。
女子的发髻有些松散,几缕碎发散落在她的耳后、颈间,零落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在光滑的肌肤上摩挲。
独孤沧不知道这几缕碎发会不会令她的肌肤发痒。
他只知道,此刻,他的心被这几缕碎发弄得有些发痒。
独孤沧冷笑一声,觉得她真是愚蠢又可怜。
五年前那个识时务的她,怎么突然重情重义起来?
独孤沧眼眸一沉,往事浮现眼前。
他原姓江,自幼与父母生活在大齐国最富庶的泉乐港,父母经营着十几家商铺,日子过得平淡而富足。
彼时,苏晚缇的父亲做着泉乐港府衙的一个小官,苏家与江家做了邻居。
他只比苏晚缇大一岁,他的母亲和苏夫人常在一起玩,两个孩子从记事起,便在一起玩耍了。
两人自幼相识,一同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渐渐长大,双方家长也起了结亲家的心思。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不知为何,江家突然犯了事,全家被下了大狱。
后被判了流放之刑,全家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边陲苦寒之地。
流放的前一天,在大狱中,独孤沧收到苏晚缇的口信。
说是出城之时,她会带了衣服银钱去送他。
那时,独孤沧已经意识到,从此之后两人将天各一方。
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了,只想再见苏晚缇一面,做最后的告别。
第二日,他在城门口等了很久,直到启辰的时刻到了,也没等来苏晚缇。
“傻小子,别等了,她骗你的。”知道内情的兄弟劝他。
“人家现在是官小姐,而你已成为阶下囚了,她怎会来看你?她是故意逗你的,让你认识到你们之间的差距,让你对她别抱什么不该有心思。”
独孤沧不信,他和苏晚缇认识十几年,她不会故意逗他的,她更不会伤他的心。
独孤沧执意再等,直到被押送犯人的官差拳打脚踢到吐血,几近殒命,这才被家人连拖带拽地带走了。
最后,他拼尽力气睁开红肿的双眼,一直盯着城门看。
直到城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都没看到苏晚缇的身影。
三个月后,他到了流放地,后来他才知道,就在他到流放地的那一日,苏晚缇定了亲。
那年独孤沧十五岁,苏晚缇十四岁,他们就此错过,再无缘分。
五年里,独孤沧对她有怨有恨有不甘。
他恨她故意戏耍他,让他的尝到希望落空的心碎滋味。
他怨她那么快就定了亲,难道从前的情意全是假的吗?
他不甘心,两人相伴数年,心意相通,她竟这么快就忘了他?
现在,他改换了身份。
从罪人江沧摇身一变,成了大齐国权势最盛的摄政王独孤沧。
此刻,苏晚缇就在眼前,两人再续前缘,他该如何面对她呢?
他想质问她,想向她发泄自己的怨恨和不甘。
可惜,此刻他积郁已久的怨气只能继续积郁着。
他没法问她。
因为,她根本就没认出他来,她早已忘记他了。
独孤沧眼眸幽深,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心念一动。
五年来,他设想过无数次两人再次相见的场景。
却独独没有她为救夫君,主动献身于他这个场景。
或许,他该遂了她的意,要了她。
让她彻底陷入何家的骗局,无法翻身,待何安平回京后,她只能独自吞下恶果。
或许,他该告诉她实情,让她别等何安平了,留下一封和离书,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