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
姜凤霞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意识有些恍恍惚惚的,她发现自己站在银行柜台前。
等看清楚眼前这个柜台时,她甚至都怀疑自己做梦了,不是现代的银行柜台,而是老式的储蓄所柜台。
“吱吱”的声音原来是针式打印机发出来的,老古董了,这东西老早就淘汰了呀。
“同志,共支取三万元,跟您确认一下。”
姜凤霞一愣,身后立即响起一个声音,“对,对,我们要领三万块钱。”
姜凤霞立即回过神来,“不取了,把钱存回去。”
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姜凤霞,你又发什么颠?”
姜凤霞没搭理身后气急败坏的声音,用坚定的语气对银行柜员说道:“同志,麻烦你,我不取钱了,麻烦你帮我把钱存回去,谢谢。”
柜员看了姜凤霞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中年妇人,“到底要取,还是要存回去。”
“取!”
“存回去!”
姜凤霞补充,“这是我的身份证,存折也是我的,我要存回去。”
她直接无视了身后的姜母,在柜员把钱存回去,把存折重新打好递给她,她立即把存折塞进包里,扭头就走。
三万,这可是她跟萧望峰所有的积蓄,九零年代的三万!她是疯了才把钱全部取出来借给她妈!
她妈拿着这笔钱给她弟买了一套城区的小院,还买了一个工位。
虽然后来工厂倒闭,她弟姜建设下岗,但他买的房子却拆迁了,小院面积大,足足赔了几百万,还给了一块地基,两套房。
零零年初的几百万,那是一笔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姜建设靠着她买的房子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她却因为这有去无回的三万块跟萧望峰离了婚,被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厌弃,后来得了病重,没钱医治,无人问津。
姜凤霞至今还记得自己躺在医院里等死的滋味。
医院出于人道主义没有把她赶出去,但她没钱缴费,只能住在楼道里。
那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她当了整整一辈子扶弟魔,把自己有的,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弟弟姜建设一家,最终她得到了什么?
她越想就越后悔。
如果她能不那么糊涂,她能多想一想萧望峰,还有她自己的两个孩子,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她当时就想,如果回到过去,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不会这样。
她病成这个样子,萧望峰和两个孩子不来,她甚至都能理解。
因为作为妻子和妈妈,她都是不合格的,但她对亲弟弟姜建设一家那可是掏心掏肺的。
可就是她这么掏心掏肺对待的一家人,在得知她生了重病住院的消息后,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来。
她妈倒是来了,还给她带了一瓶农药。
姜凤霞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她妈说的话,她说:“你的病治不好了还赖在医院干什么?你想把我的老脸都丢光吗?好死不死地活着也是浪费资源,把你弟的运气都给败坏了,还不如早点去死。”
后来,姜凤霞就喝下了那瓶农药。
弥留之际,她心里都是对娘家人满腔的恨意。
谁知道,老天爷如此钟爱她,竟然让她重生了。
……
年轻了几十岁的姜母此时还只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妇女,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嗓门大地跟装了喇叭一样。
见追不上姜凤霞就在她身后破口大骂。
“姜凤霞,你给老娘站住!”
“烂了心肝烂了肚肠的糟丫头啊!你给老娘站住!你去哪里?”
她越是在身后骂,姜凤霞走得越快,就跟身后有野狗在追一样。
她怕她跑得不够快,会忍不住大逆不道把她妈给打了。
姜母虽然年轻了许多,可架不住姜凤霞也年轻了,并且这身体现在还没生病。
走出储蓄所,姜凤霞直接叫了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姜母气得直跳脚。
回到家,姜凤霞一下子陷入了迷茫。
她完全就是循着记忆中家的地址找回来的,此时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男人萧望峰是市运输队的,这个年代国内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运输队是铁饭碗,也是油水很足的部门。
要不然他们也攒不下这三万块钱。
他男人入职后不久,单位就给他们分了一套房,当时她肚子里刚有了孩子,运输队特意为他们一家争取到了一套七十平的两室一厅。
可这样的好房子他们连住都没住,就被她借给了她弟弟姜建设一家。
当然是有借无还的那种。
当时她刚生下了龙凤胎,因为高兴,萧望峰没跟她一般见识,还主动去租了一套不足四十平米的一室一厅。
也就是眼前这套房子。
这个年代普遍都是住单位分的房子,四十平米并不算小,可萧望峰单位分的那套房子足足有七十多平。
相比较之下,这套不足四十平的房子就显得十分拥挤了。
可就算这样,她竟然还能把她和萧望峰所有的存款拿出来借给她妈?她简直就是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