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一个婆子无论从衣着还是气度,看着都比其他人高上一等似的。
杜平见苏天乙对那婆子多看了一眼,便凑上去低声对她解释道:“少夫人,那位是公子的奶娘,夫人当年生下公子后,损伤了身子,调理了很长一段时日。
据说当年的太夫人千挑万选,一共给公子找了四个奶娘。
起初都对公子照顾得妥妥当当面面俱到的,可日子久了,发现夫人的性子宽和,很好说话,丞相对后院的事又不大过问,其中难免有人生了怠慢之心,渐渐开始偷奸耍滑。
不仅不再尽心尽力,反而利用身份上的便利,从公子的用度上抠银子中饱私囊。
陈氏老实本分,平时少言寡语,也不会来事儿,远不及另外三个会笼络人。难免有些踩高爬低地趁机欺负她。
可她从来不说什么,只一心扑在照顾公子上,旁的完全不在意。
后来叫夫人院里的管事婆子发现了,将四人仔仔细细地查了,才发现除了这位陈氏,其余三人都不干净。
夫人那样好脾气的人也动了怒,令那三人将吞进去的银子都吐了出来,又将她们赶出了府去。
只留下了陈氏照顾公子。她也不记仇,对她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并没有趁机报复什么的,依旧如同先前一般。
这许多年下来,陈氏行事无不妥当周到,丞相与夫人对她都很满意。公子待她也额外有几分敬重。”
“夫人心肠软,念在那三个奶娘还有家人孩子的份上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可以你家丞相的性子,如何肯这般轻易地放过她们?必然还有更严厉的惩戒跟着呢。
我倒是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你跟我说说。”
苏天乙看问题的角度总是与平常人不大相同,捡着自己感兴趣的就想问个清楚。
“这……”杜平有些惊讶于苏天乙对杜相的了解,毕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又涉及到杜相,连夫人都不知道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不怎么合适呢。
“你是不知道呢,还是不想说?让我来猜猜看,此事是杜相瞒着夫人做的,对不对?”苏天乙看了一眼杜平为难的表情,心中就已有了判断。
杜平惊讶地张了张嘴,最后只得感叹一句:“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
“料事如神谈不上,不过是与你家丞相、公子相争多年,知己知彼罢了。”苏天乙轻描淡写地说道,“现在你肯告诉我了吗?”
杜平心想苏天乙若是想知道,总会有法子的。
自己这般遮掩反倒不好,不如直说了:“少夫人所料不错,丞相的确没有轻易放过她们,而是将几人告上了公堂。
因为人证物证俱在,三人被下了大狱,后来又被判了流放。
至于结局如何,就没人知道了。”
“还能如何?不是在流放途中病饿而死,就是到了流放之地吃尽苦头。
要么早已经死了,要么还不如死了。
啧啧啧,你家丞相还真是心狠手辣呢。”苏天乙轻笑一声,语气轻松地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话杜平没法接,最多只能装没听见,他摸了摸鼻子,无语望天。
苏天乙本也没指望他能应和或是说什么,将目光又放在了奶娘陈氏的身上。
“诸位在这府里的年头都比我长,规矩更是比我熟悉。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的,也不必我提醒。
夫人先前说过想将府里的中馈交给我来管,可我身为朝廷命官,却是不得空闲,因此还得劳烦夫人受累管着。
咱们夫人的性子,怎么说呢?
大好人一个。
比起别家府里的官家太太,那可是心慈手软了不知道多少倍。
人呢,是很有意思的。
有的时候,你对他越差越严厉,他因为畏惧而规规矩矩的,不敢出一点纰漏。
可你对他和善宽容,他反倒因为你脾气好而偷奸耍滑、有恃无恐,屡屡犯错还不知悔改。
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大好,但还是讲道理的。
犯了错呢,该怎么发怎么罚,只要不是心术不正,都是可以原谅的。
但若是存心害人,或是贪图不该肖想的,责罚自是少不了,后头也别想轻轻松松地脱身。
我没什么奶娘之类的心腹要安插进来,对相府的管家权也不怎么在意。
但既然嫁给了你们家公子为妻,少不得要在这院子里生活下去,怎么说也是个主子。
虽然没什么时间管琐碎的事,但也不愿被人糊弄着过日子。
倒不是说需要你们做出怎样的改变,从前是如何分工的,今后仍是如此。
只是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一收,碍不到我跟前的我懒得管,可若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觉得我是个不懂后宅门道的就随意糊弄,可别怪我没把丑话说在前头。
我不会指派手底下的人来分你们手中的权利与好处,你们所要做的就是好好当差、尽心办事。
相府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我屋里不需要多少人伺候,你们也不必花多少心思讨好、巴结我,正经办差就是了。
旁的也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