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相察觉到了皇帝情绪上的波动,深深地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神色如常的庆泽,什么都没说。
据他所知,庆泽作为太监总管,皇帝身边的第一人,想要巴结笼络他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从来都不曾偏向过谁,从来没为谁效过力、办过事、甚至说过话。
始终谨言慎行,明哲保身,只一心效忠于皇帝。
今日却是巧妙地为苏天乙说了话,而且还是顺着皇帝的话接的,似乎是无心之举,但又像是有意为之。
杜相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看来他这个儿媳妇,在拉拢人心这方面还真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也没见她对庆泽如何如何好,却能叫这位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也经历过的太监总管心甘情愿的为她打破自己的原则。
苏家的人,果然一刻都不能小看。
皇帝内心感慨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继续留在此地,在场的人都拘谨着不自在,于是便带着杜相与庆泽先行出去了。
临走之前,还特意看了苏天乙与杜星寒一眼。
在众人行礼之前就制止了:“今儿是宝成的大日子,此处又是杜爱卿府中,咱们君臣且都自在些,那些个虚礼都通通免了。”
皇帝发话,众人自然连忙应是。虽不必行礼,但依旧拘谨恭敬,一个个站的笔直,目送着皇帝几人离去。
皇帝一走,整个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就轻松了下来。
男宾们开口便是恭维,而女眷们则放得更开一点,言语间带着调侃,以过来人的身份逗着新娘子。
苏天乙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杜星寒。
只见他一身大红吉服,肩上斜披红色锦缎一幅,也就是俗称的“披红”或叫“挂彩”,腰间一条玉革带,头上一顶乌纱帽,左右各簪一朵金花。
衬得整个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像擦了粉涂了胭脂似的。
苏天乙一直知道杜星寒是好看的,没想到今天竟好看到如此地步。
苏天乙想,若她是个周幽王那样的昏君,后宫有杜星寒这么个美人,叫她烽火戏诸侯只为博他一笑,她也是愿意的。
此刻,怕是也只有“蓝颜祸水”足以形容杜星寒的俊美了。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也都陆陆续续出去准备入席了。
杜星寒也该忙着去应酬了。
新娘子理应留在房中等待新郎归来,可今日的新嫁娘可是苏天乙,她是可以出去跟着敬酒宴客的,尤其皇帝也在,她不出现反倒有些不合适。
“劳杜侍郎在外稍等,我换了衣裳同你一道出去。”苏天乙说着,唤鹤舞找人进来帮她卸妆、换衣服。
不是她不愿自己动手,实在是这一身行头忒复杂,一层一层的,她自己委实搞不定。
杜星寒闻言非但没有出去,反而近前了几步,几乎是贴着她的面庞轻声道:“你我既已拜了堂,夫人的称呼怎的还是如此生疏,像是在叫外人。”
他离得太近了,苏天乙都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呼吸时的温热气息,烫的她往后退了两步,结果踩在了嫁衣长长的衣摆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杜星寒眼疾手快,及时揽住了她的腰,一用力将人几乎带进怀里。
“夫人当心。”
“多谢……”苏天乙脸红了,心也跳的厉害。多谢什么?夫君吗?不知为何,那两个字怎么也叫不出口。
杜星寒见她两颊绯红,像是熟透的苹果,恨不得立时咬上一口,又怕如此孟浪吓坏了她。
杜星寒只犹豫了一瞬,随即飞快地低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退开了几步,道:“我在外头等你。”
说完,匆匆出了房门,像是在怕多待一会儿便会暴露什么秘密似的。
只留下苏天乙一个人在屋子里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她这是,被吃豆腐了?
严格来说,也算不上吧。毕竟两人都已经成亲了,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亲个小脸应该也没什么吧。
只不过……
苏天乙的手抚在脸上被杜星寒亲过的那一处,想起方才那一触即离的温软触感,这人,怎么突然袭击,哎呀呀,人家好害羞啊。
鹤舞带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天乙一个人双手捂着脸,笑得像个开心又娇羞的小傻子。
苏天乙换了套相对轻便的衣裳,与杜星寒一起去了前厅宴客。
成婚当天,很少有新郎不被灌酒的。杜星寒就是个例外。
因为杜相父子的势力,因为他娶的是大顺第一贵女,更因为皇帝就在主桌坐着,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去同时得罪杜相与苏家,连带着让皇帝看着也不顺眼。
皇帝一边说着希望众人都能尽兴,一边又叮嘱苏天乙与杜星寒别在这大喜的日子喝多了。
诸位官员们哪有听不明白的?皇帝这就是在告诉他们,今天谁也别想把杜星寒给灌醉了。
皇帝放了话,哪个敢不听?因此,一对新人基本也就是每桌敬上一杯酒,说几句客套话,再接受一大堆的恭维祝福,然后转战下一桌。
最后还是皇帝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率先离席回宫去了。
皇帝没走的时候,谁也不敢离开。皇帝这一走,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