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寒放下茶碗,看了看她,道:“郡主貌美无双,聪慧多智,下官爱慕久矣。”
杜星寒笃定,无论自己说什么,苏天乙都不会相信。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无所顾忌地以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坦诚多年来最隐秘的心事。
苏天乙自然是不信的:“承蒙杜侍郎青眼。不过既然杜侍郎如此钟情于我,又怎么会屡屡定亲呢?”
苏天乙等着看杜星寒如何自相矛盾呢,没想到人家只是轻飘飘地来了句:“她们不是一个也没能成功嫁进杜家吗?”
杜相曾为杜星寒定下三门亲事,结果他这三任未婚妻子在成亲之前,一个重病垂死,一个下落不明,一个直接一命呜呼。
说来也怪,刚一解除婚约,奄奄一息的那个竟然奇迹般地康复了。
可死了的那个不可能再活过来,失踪的那个也始终没有消息传来,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苏天乙眼睛都瞪圆了,这话说得可太有意思了,很难不让人想歪:“杜侍郎该不会是要说那几位小姐的‘不幸’皆是出自你的手笔吧?”
杜星寒瞟了她一眼,道:“郡主想多了。下官虽不在意被人叫做贪官佞臣,却委实没有必要给自己冠上个克妻的名头。”
“杜侍郎,你既知自己克妻,却还来求娶,难道这是你与杜相的新计策,想把我直接克死好从此高枕无忧?”
“那几位小姐下官未曾放在心上,或病或死的下官皆无所谓。
郡主却是下官相思入骨之人,若得郡主应允,下官必定以性命相护,绝不会让郡主出一丁点儿意外。
当然,也不会给郡主任何机会远离下官身边。”
苏天乙有一瞬的恍惚,还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说里。不怪她,是杜星寒的话实在太有那个味儿了。
好吧,虽然他的确帅气又多金,地位高权力大,而且她还喜欢他,但可惜啊,偏偏是个大奸臣,还是满朝上下第二大的奸臣。
见苏天乙不语,杜星寒又道:“天乙贵人,其神最尊贵,所至之处,一切凶杀隐然而避。
郡主何其尊贵,可兴盛国运,助大顺逢凶化吉,保江山社稷永固,又何惧一个小小的克害?”
“旁的暂且不提,我若要嫁人,完全可以从追随苏家的众多青年才俊里挑一个,杜侍郎以为如何?”苏天乙决定跳出杜星寒的套路。
“郡主口中的青年才俊不知有没有能顶住几位皇子施压的。
即便够硬气不肯退让,可胆敢跟皇子抢人的,岂能有什么好下场?只怕比起被下官‘克害’的小姐们还不如。
可下官就不同了。
杜家同样深受圣宠,家父官拜丞相,门生众多。下官本人亦身居要职,不是能轻易处置的无名小卒,相反还是皇子们争相拉拢的对象。
郡主若选了下官,至少不会变成‘望门寡’。”
定亲后尚未出嫁,未来夫婿便亡故,这样的女子被称为“望门寡”。望门寡的次数当多了,自然会被人认定为克夫。
不管杜星寒是出于何种目的,他这几句话说的却没错。
苏天乙作为大顺第一贵女,自然从来没缺过追求者。即便没人不知道她府中俊美少年无数,依旧无法阻挡这些“勇敢”的小伙子们。
关于国运之女的秘密,苏家的当事人知道,皇帝知道,钦天监监正也知道。
苏家人不会嫁入皇家,这是苏家与皇帝之间的默契。
可后妃、皇子们却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苏家郡主贵不可言,深得皇帝喜爱,又追随者甚重,足以影响朝局,是天大的助力。
别的追求者不足为虑,可皇子们就不同了。拒绝他们并不难,难的是让他们彻底死心。
谁也说不好哪位皇子会成为下一任皇帝,做人总要留一线。
苏家的势力再大也大不过皇权。被皇帝记恨就不好了。
苏天乙既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也不想让苏家的辉煌终结在自己手里,当然不能坏了规矩。
这阵子越发殷勤的皇子成了她眼下最头疼的麻烦事。
可不嫁皇子,并不意味着就要嫁给杜星寒。若说皇子们是虎,那杜星寒就是狼。都不好对付。
苏天乙每天要烦的事已经够多了,不想对着枕边人还要时时提防戒备、相互算计。
她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已经被迫背上了许多责任,不想再连婚姻都是逼不得已。虽然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象自己能够嫁给他。
“我身边蓝颜众多,恐委屈了杜侍郎,杜侍郎这等大好男儿,我就不耽误了。”苏天乙毫不掩饰地假笑,道。
果然……不答应吗?杜星寒悄悄地握住了拳头。
也对,若连这点防备都没有,就不是她苏天乙了。
他是她的政敌,又凭什么天真地以为自己开口求亲她就得欢欢喜喜的答应?
杜星寒早知道两人之间隔着千山万水,本没奢望过什么。只想着就这样针锋相对一辈子也不错,至少对她来说他也是个无可替代的特别之人。
可谁能想到上天突然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呢。
遥不可及之事突然变得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