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连下几日,好不容易停下,城门却关了,府兵各个身披盔甲,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严守城门,时不时登高眺望禹州的方向。
听闻禹州暴乱,西塘人心惶惶。
“咱们西塘距离禹州不过三十多里,那边一乱,我们西塘第一个遭殃,流民往这跑,没东西吃过来抢,伤者也往这边送!”
“是啊!知府大人贪生怕死,我亲弟弟好不容易逃出禹州,想投奔于我,现下在城外,不让进!我都愁死了,我就这一个弟弟!”
“两城离得这么近,谁家还没有几个亲戚在禹州,如果开了城门,有暴民混在其中,我们西塘也要跟着乱!谁负得了这个责?”
“听说萧姑娘带着城中的大家闺秀,一大早就起来做吃食,准备在城楼之上,向流民投掷干粮。”
“真是心善的姑娘,简直就是菩萨心肠!难怪太后想让她当皇后!”
季怀瑜坐在马车里,本打算出城回禹州,听着街道两旁的议论,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每晚做着抄家的噩梦,担心的夜不能寐,没敢跟任何人说。
没料到,禹州城竟然先乱了。
“改道!去萧府!”季怀瑜撩车帘,对车夫吩咐道。
很快,马车停在萧府角门,季怀瑜一路狂奔。
主院内,萧河一脸愁容歪在太妃椅上,嘴里念念有词:“怎么会出这种事?禹州暴乱,八百里快马回京也要一日一夜,眼下上京恐怕还未收到消息,万一暴民打过来,禹州都镇不住暴乱,我西塘何德何能啊?快些去叫师爷多写几封信,散出去,让周边的总兵都前来支援!”
“京师派兵来,我西塘也必定沦为与暴民对峙的军营重地,那么多军需我上哪去找钱?快些去叫师爷来,查查粮仓,查查账上有无纰漏,万万不能让人趁乱拿住了错处!”
“哎呦,这如何是好啊?愁死我了!禹州怎么就乱起来了?”
说着说着,萧河就干嚎起来,过一会又想起什么来,踢了一脚身旁的下人,命令道:“赶紧去准备一下,让若晴做船,从水路回京!”
“姑娘正在做馒头呢!”
“还做什么馒头?真是拎不清,现在这种时候还顾忌什么名声?快些去唤她来!”
“舅舅!”季怀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禹州暴乱,此事当真?”
“我比你还希望此事是假的!”萧河烦躁的斥道。
“那我爹呢?我爹手底下那么多兵,也管不了吗?”季怀瑜难以置信。
“你爹?”萧河一个头两个大,大声斥责,“你爹贪得无厌!那贪污受贿的账册已经上达天听,皇上龙颜大怒!恰好这几日暴雨下个不停,堤坝塌方,天下皆知,此祸是你爹贪财之过,本就民怨沸腾,你爹还带兵暴力镇压,滥杀无辜,暴民反了!他若是死了倒也就罢了,万一活着,朝堂之上,哪个能饶得了他!”
听此,季怀瑜只觉天塌了,站立不住,跌落在地。
“怀瑜,你这几日都住在沈家?许大人可还在?”萧河突然想起来许羡好像是向京师告假,仍借住在西塘。
“舅舅,你打开城门让我回去吧!无论如何,我得回去看看!”季怀瑜哭着求萧河。
萧河长叹一声,劝道:“你一个姑娘家,回去能改变什么?城外好危险的,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
萧河走到门口,大声喊来下人:“快去,快派人去沈府把许大人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同他相商!”
话落,萧河又觉不妥,改口道:“算了,我亲自去一趟!”
在随从的搀扶下,萧河匆忙出府。
沈府。
沈多芙正在陪孟氏吃早饭,闻此消息,震惊得连筷子都握不住。
此次暴雨,造成禹州堤坝塌方,祸延千里,前世也有这件事发生。
因为水患久治不好,每年逢暴雨都要塌一两个地方,只是塌得轻或者重罢了。
前世,这次塌方并未造成很大的伤亡,朝廷如往年一样,派人发粮发银子,很快就安抚过去,但这一世却引起了禹州暴乱?
此事,必定加速季家灭亡。
“忙去吧!不用陪着我了。”孟氏见沈多芙心事重重,便挥手让她走。
商行虽说有二叔和三叔暂管,但很多事也要提前安排,此种紧要关头,禹州商行那边还不知是个什么境况,沈多芙心底多少有点担心,想飞鸽传书去禹州。
想到飞鸽传书,沈多芙就惦记上许羡的鸽子。她养的鸽子,白白胖胖,光会吃,出去飞一圈,信还在腿上,不靠谱。
沈多芙举棋不定,刚与许羡闹僵,不到半个时辰,又去寻他,岂非脸上无光?
“女人呢,性子和软着些,招人疼。”孟氏轻拍了下沈多芙的手,先行一步起身离开。
孟氏一走,沈多芙坐不住了。
刚一出门,就碰见史彦玉急匆匆的跑进来,开口就问:“季姑娘呢?”
“不知道啊,一早上没见她人影。”
“糟了!她说过,雨一停,她就回禹州。”史彦玉转身就要走,忽地想到什么,又扭头对沈多芙说,“孟景程的娘,今早发现,死在家中。”
“???”沈多芙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