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调休回家,小酒就听到他们在那儿抱怨。
“现在可了不得咯,买粮要粮票,买肉要肉票,你们以为这就妥了?不不不,买奶粉,酒烟糖奶粉油布,只要你能想到的,全都开始收票了,包括这些建筑材料,抹灰要石灰票,买煤要煤票,”
“爹,去年不都开始了吗?咋你说的,”
“傻孩子唷,去年是去年,今年形势可比去年难多了,去年你找找关系,多加点钱,你还都能买得到,今年可不行了,有钱没票,有票没没钱那可都不中,而且看这情况,以后怕是会越来越难。”
夫妻俩现在拿的还是临时工的工资,赵伶俐一个月十五块钱,陶昌义的活有技术成分,是十七块钱,除此之外,厂子里每个月还会发一些劳保用品,这些只要是正规渠道进来的工人都会有,像那种私人介绍或者通过第三方机构进来的,则统统没有,好在夫妻俩当初可是通过层层筛选成功晋级的。
有工资是有工资,厂子里吃饭也有补助是真的,但夫妻俩现在没有城镇户口,还属于乡下户口,有地,所以他们得不到粮票和肉票,其他票据也都是正式工发完了,才会勉强给他们发一些。
可厂子里临时工也不少,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大多是那些没什么卯用的票据。
赵伶俐也是一脸无语,“娘,你是不知道,我缝个衣服,需要点棉线,结果你猜咋地,就那么点线头,他们也管我要布票,我上哪儿整布票去啊?想想以后,我就觉得脑袋漆黑,咱家这么多孩子,你说连个线头都要布票,这以后可咋整啊?”
阿娘觉得脑子一团漆黑,阿奶的表情也是变了又变,“世道又变了啊!”
“可不是咋地,人家城里人还有副食本、购煤本,啥乱七八糟花花绿绿的票都有,到了乡下啥啥都没有,也不知道咱转户口,到底是对还是错。”
老爷子在旁边听了,漫不经心的插了一嘴。
“啥是对的,啥又是错的?只要坚持做了,那就不后悔,现在家里种着地,你们又有工资,缺着谁吃喝了?孩子们也都读上书了,我们两口子身体也没拖后腿,可以了,别不懂得知足。”
奶奶似是被说动了一样,越想越觉得老头子说的有道理。
“你爹说的没错,你们也别太担心,至于这衣裳,缝缝补补又三年,等孩子们大了,有出息了,兴许日子会越来越好呢,别太在意这些,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好好歇歇。”
正说着话呢,外面传来吵闹声,还有谁在哭,咋地了?
奶奶就坐在大门口,打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就见几个孩子匆匆从河滩地跑回来,其中一个还背着个孩子,一看这架势,她顿感不妙。
“你们跑啥,哭啥啊?”
“陶奶奶,金锁被蜜蜂蜇了,现在他浑身无力,眼皮都抬不起来,我们赶紧把他背回来了,”
小酒一听,脑中警铃大作,“奶,不对,周金锁不是被蜜蜂蛰的,是被马蜂,要是严重,还会要命呢!”
说完小酒就后悔了,奶奶也扭头看她:“你咋知道是马蜂不是蜜蜂?”
“奶,去看看伤口就知道了,?是蜜蜂,蜇人后很快就死掉,毒刺会拖着它的内脏一起出来,马蜂蜇人后,只会有一根特别小的刺留在伤口里,这就是区分点,之前我在医院的时候,听医生他们说起过,还说有个孩子就是因为送来的晚,得了什么过敏性休克,送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在乡下,被蜂蛰一下很常见,有的人因为这嘴肿几天,眼睛肿几天,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可这种情况都算是轻症患者,真要碰上重症而延误了治疗,那就是一个死。
所以小酒才会催着奶奶跟她一起去看看,奶奶也是个热心肠,尤其他们这里距离县医院还那么远,如果能及时救下一个孩子,也是一件功德,所以祖孙俩想都没想就跟上去了。
周金锁是村长的孙子,今年八岁,这是小名,大名叫周建军。
等祖孙俩赶到村长家的时候,小小的金锁已经大小便失.禁,恶心呕吐,甚至全身出现了皮疹。
即使小酒交代他们用肥皂水和食醋反复冲洗,也没有立刻送医立竿见影。
周金锁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其实就算小酒不催,他们也会送医,但是到县城又太远,思前想后他们决定去乡卫生院,一家人赶紧赶上牛车往乡里的方向跑。
至于能不能救回来,那真是谁都不好说。
小酒不知道的是,这个孩子运气比较好,正好碰上前往西河村而来的唐翠梅。
翠梅是来和陶然交换书呢,顺便请教几个政治上的问题,没想到会碰上周金锁。
她一看周金锁那情况,立即就意识到不好,情急之下拦住了他们的车。
一听是被蜂蛰了,还不知道是蜜蜂还是马蜂,翠梅却只是看了眼伤口,就目光凝重。
“这是被马蜂蛰的,你们信得过我的话,先将牛车停下来,那边有个树林子,太阳不大,你们赶过去,我有办法能暂时抑制住,至少能让他坚持到县医院,你们也别去乡卫生院了,那里的条件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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