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时辰不早了,让她睡一觉吧,平日里她辛劳,难得回家好好睡一觉。”
星禅低下头不说话,虽然他很想告诉眼前的阿玛,其实宜修姐姐回了母族,其实只怕比在四贝勒的府上还要忙碌。
至于所谓的好好睡一觉,在如今的乌拉那拉府,只怕对人人来说都是奢望了。
他亲眼见到,宜修姐姐回府的当日,就命人从四贝勒的府上喊来了一群护卫。
如今,正像那门口的石狮子一样,稳稳地扎在她自己的院子里呢。
但看了看阿玛干裂的嘴唇和明显苍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星禅,你扶我起来。”费扬古伸出一只胳膊,扶着星禅坐到了书桌旁。
费扬古道:“星禅,你如今多大了?”
“儿子今年十八了。”星禅不知道费扬古为何要这么问。
“十八了,十八岁好啊!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声,费扬古道:“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军中做副将了咳咳咳......”
星禅脸红了,羞愧道:“儿子无能,比不上阿玛,和......和星辉兄长,兄长也不过比儿子大几岁,但已经能独自领兵作战了。”
“儿子......儿子实在是惭愧。”
“不是你无能。”费扬古摆了摆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将手搭在了星禅的肩上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星禅,将来只怕还有许多大事要你去做。”
抿了抿嘴,星禅没有说话,他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嫡庶的出身,终究是像一把无比锋利的刀,将他与星辉的命运一早就彻底劈开。
费扬古也不再说话。
拿起纸笔,他却又将手悬在了空中,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会不会做得太匆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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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扬古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又一日的中午。
此时,正是康熙四十三年的最后一个中午,晚上便是除夕夜了。
费扬古转头望去,院子外边,有下人正在张贴火红的窗花。
而屋子中的人已经从星禅变成了星辉。
察觉到费扬古望过来的目光,星辉也转过了头来,脸上似笑非笑:“阿玛醒了。”
“星禅呢?”
没有接星辉递过来的茶水,费扬古问道:“星禅呢?”
星辉伸出脚,将边上的凳子勾到了床边,坐在费扬古的床边,先将杯子里的茶水吹了吹,喝了两口才道:
“今日上朝,兵部提到边疆还缺些戍守的低等将士。儿子已经将星禅弟弟推荐了过去。”
“你......”
费扬古睁大了眼睛,瞪着星辉,一口气儿没有倒过来,被憋的脸色通红。
星辉继续道:“皇帝陛下听说后,感念我们乌拉那拉氏一心为国,不计较官职高低,特意赐给了儿子两颗明珠,儿子已经收下了。”
“你......你好狠的心啊!”费扬古抓紧身下的单子,却明显感觉到在不久前还能弯弓射箭的双手,已经变得无力:
“他可是你的弟弟!”
“弟弟?”星辉笑了:“阿玛,在儿子心中,我只有一个叫做柔则的姐姐。”
说罢,他便转身开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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