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虚末直到从府中告辞,都没有等来宜修。
他便也没有将那治疗头风发作的方子留下来,倒不是赌气,他不放心教给别人罢了。
只是想日后能借此机会,和宜修说说话。
温虚末不知道的是,前脚他刚刚告辞离开如意苑,后脚宜修便迈进了门。
“姐姐,你回来了......”
看到宜修进门,令妤的眼睛立刻红了,伸出胳膊便要抱宜修,结果却看到了宜修身边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又紧急撤回了胳膊问道:“姐姐,这人是谁,我看着似乎有些面熟的样子。”
“面熟就对了。”看出了令妤的撤回,宜修反倒第一次主动抱了抱令妤,摸到了对方脊背上根根分明的骨节,居然瘦了这么多,转头呵斥那丫头:“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这丫头已经抖的和筛糠似的了。
她名叫红柳,乃是厨房里送饭的丫头。
如意苑原本的守卫便是因为食了她送来的饭菜,才病倒了,换了如今的人来。
“是你......”听着红柳的坦白,令妤想起来了:“你也来给我送过东西,难道你们竟这样狠心,不仅克扣我的东西,还......还,还想毒死我。”
“不不不,奴婢不敢。”那丫头立刻否认:“奴婢已经和福晋交代过了,万万不敢在府中谋害主子,不过是和那侍卫有些私怨,心中不忿才给他下了些巴豆罢了,便是再审也是这些了。”
红柳把头磕得邦邦响,却是一口咬定自己只是针对那侍卫罢了。
令妤看向宜修,露出求证的表情。
但这样含混的话,如何能瞒得过宜修。
只是令妤生病这一项,便是说不过去的。
宜修道:“你若是一五一十地招认了,我便还保你一命,若是还不肯,那也没关系。”
“如今饭菜中几次出问题,一次便罢了,膳房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我便将膳房里的所有人抓起来,挨个拷问,然后再告诉他们都是你不说实话的缘故,你猜他们日后会怎么对你呢?”
红柳脸色变了变。
她是府中家生的丫鬟,这样的威胁本应该远胜过对她用刑。
可即便如此,她都咬着牙关,只说是和那侍卫有旧怨。
就在这个时候,剪秋进来了向宜修报道:“主子,门口那侍卫已经招了,说他不仅是这次阻挡令妤格格去看医生,便是上次康禄海也是他动手杀的。”
康禄海?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那丫头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去。
不等剪秋说完,红柳就膝行了两步,她抓着剪秋的衣袖急切道:“你说什么,康禄海是谁杀死的?”
红柳紧紧扒着剪秋,后边三四个丫头上来,都没能把她拽开:“骗我,她竟然骗我,哈哈哈哈,她骗我!”
笑着笑着,红柳的眼泪便直直地落了下来。
宜修两世为人,对隐藏在后院中的隐秘之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正是攻破对方心理的时候。
宜修站起身来,亲自将红柳扶了起来,又从剪秋手里接过茶递给她道:“喝口水,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柳抽抽嗒嗒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交代了出来。
果然,她第一次下手的目标便是弘晖的奶娘,指使的人则是康禄海。
三位阿哥的奶娘,每日的饭菜供应都是一样的,那日她为了下毒做记号,才多放了一些肉到碗中。
怎料,却被弘昶的奶娘半路抢了过去。
事发当天,康禄海来找自己,说这事早晚都会查到他们身上,让红柳等他找马车来一起走。
然而,她左等右等,等到令妤被禁足了,康禄海都没能回来。
几天后,柔则格格身边的芳落来告诉她,康禄海已经被宜修下手害死了。
为了给康禄海报仇,她开始听从芳落的指挥去做事。
那日......那日听到侧福晋说,看完小阿哥出门后,似乎看到了个丫头去给乳娘们送饭,便告诉了芳落。
“这康禄海是你的家人?”令妤看着红柳发问,眨巴着眼睛,充满了不解,这人干嘛如此听那太监的话呢。
令妤心中对康禄海当年的背叛很是不满,那个肥头大耳的太监两面三刀的,竟然在死后还能狠狠插自己一刀。
红柳捏了捏衣角,没有开口说话。
对食这样的事情,虽然并不少见,但说出去又总是丢人的。
宜修也没说话,她心中对这样的事情并无太多偏见,宫女太监也是人,也有有欲望。
只要下人们不太过分,她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只是令妤天真,她心想对食这样的事情,还是先不和小朋友解释了。
红柳不再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康禄海当时买通张晋明,想要进龙井阁伺候的钱,花光了两个人全部的积蓄。
然而,最终不仅没能进了龙井阁,还把令妤如意苑的差事也弄丢了。
康禄海一时觉得是张晋明故意坑自己,一时又责怪令妤不如其他主子那样得宠。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怀才不遇,遇到了一堆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