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轻轻吹了吹上边的白狐皮道:“皇上子嗣众多,但德妃娘娘却只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儿子,如今十四阿哥还年幼,四阿哥自然要多尽心才好。”
宜修没有说的是,康熙帝位高权重,年关时送礼的人不计其数,怎么也不可能留心到四阿哥的礼物,是给自己的更贵重,还是给德妃的价更高。
而德妃刚好相反。
后宫妇人的心思本就多用于打理各种人情往来。
如今的德妃并不能算十分得宠,自然就更多了些时间和心思,来计较礼物轻重了。
这些经验,非得身在其位后才能一一体会到。
若是换做当年的自己,也是无法想到的。
至于给竹息的那套潞州产的绸缎被子,她也亲自过目了,还特意又加了一套景德镇产的茶具和江南新进的茶叶。
命送礼的人转告竹息,如今天气寒冷,上了年纪的人了,定要格外注重保暖养生才是。
那件白狐皮金丝斗篷送到德妃手里时,德妃的怀中却正巧也放着一张狐狸皮的斗篷,只不过怀中的这件是红色的。
竹息正站在旁边劝慰着,德妃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落泪了一场。
听下人报宜修来时,德妃蹙眉:“不见,告诉她本宫今日不舒服,让她放下东西回去吧。”
出来传话的成了竹息。
“侧福晋请先回去吧,德妃娘娘确实是身子不爽利,并非不想见侧福晋。”
竹息说的推心置腹,看了眼后边捧着东西的绣夏,又压低了声音道:“侧福晋前些日子送来的东西,奴婢都收到了,感恩的话也不会多说,您放心,这东西奴婢一定会帮您好好送给德妃的。”
竹息捧着那件金丝白狐狸皮斗篷进来的时候,德妃有些惊讶。
“侧福晋有心,给娘娘送来了件斗篷,奴婢听闻白狐难得,皮毛又格外柔软,是其他皮毛不能比的。”
说着话,竹息干脆将德妃怀中的那件挪了挪地儿,给这新来的白狐狸皮斗篷空出了位子道:“娘娘当年到底是为了家族入宫的,原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有人有心,送来了这东西,但到底还是自家的东西用起来放心不是?”
竹息这话说的已是极为明白。
德妃心中也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木早已成舟,先皇后本是那个人的姐姐,却早早逝去,还没留下个孩子。
否则,只怕他也不会再找上自己。
可是,老十四到底还年幼,为一个七岁的孩子筹谋,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娘娘膝下有两个儿子,四阿哥虽是由先皇后抚养长大,但如今先皇后已经故去,并不算得了什么,娘娘若是有空,何不多和四阿哥一家亲近。”
“何况,乌拉那拉氏如今已经有两个女儿嫁给了四阿哥,娘娘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竹息知道,德妃并不是当真对四阿哥有什么意见。
四阿哥并不蠢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也颇有孝心,德妃最介意的无非是四阿哥由先皇后抚养长大。
而德妃当年能入宫的原因,不过是那位隆科多大人为了让德妃扶持自己的姐姐成为皇后,反而将自己喜欢的女人,亲手送进了这紫禁城内。
而偏偏生下四阿哥的时候,德妃还只是个嫔,只能将四阿哥交给高位妃子抚养。
这隆科多大人又来劝说,让当年的娘娘将孩子交给了先皇后。
孩子是交出去了,但德妃心中的怨恨也更多了,有对先皇后的,更是对隆科多的。
但德妃娘娘放不下青梅竹马的感情,反而看到四阿哥,就会想起来这烦心事。
这才总是躲着他不见。
但说到底,四阿哥无辜,又是德妃最年长的儿子,母子间的感情,何必为了个外人疏远了呢。
德妃没有开口,但却让竹息将那件红狐狸的披风收了起来:“天气眼瞅着越来越冷了,总得有件保暖的衣服,等宫中夜宴的时候,我便穿着这件金丝白狐的去吧,瞧着不乍眼又合身份。”
宜修从德妃这里出来,正看到了在宫门口冻着瑟瑟发抖的四阿哥。
“四阿哥怎么不上车?”宜修指了指停在一边的马车,不免疑惑。
四阿哥没有答话,反倒先握住宜修的双手摸了摸,确定对方手里的暖炉还热着,才笑着回:“坐在马车上,没办法一眼看到你出来。额娘宫中离门口有一段距离,还好你的炉子还热着。”
看四阿哥这么开心,宜修就知道四阿哥定是受了夸赞。
果然,没等她开口,两人刚在马车中坐下,四阿哥便把在外边仅存的那一点稳重都扔飞了,搂着宜修道:“今儿皇阿玛看到我送他的礼物,特别满意。他还问我,这么好的东西舍得给他吗?”
“那阿哥怎么说?”宜修问。
“我自然说一切都是皇阿玛赏赐的,一套文房四宝罢了,再名贵也要先送给皇阿玛才是。”
“四阿哥很聪慧。”宜修适时送上夸赞,绝口不提自己的功劳。
胤禛把胳膊伸进宜修的斗篷里边,揽着她的腰道:“都是你的主意好,把我们最喜欢的东西送给皇阿玛,才更能体现孝心。”
“嫔妾不敢居功,都是些小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