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雪簌簌下了一整天,皇城内外都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冬被,因为雪大天寒,沿街的店铺都已早早打烊,偶有那么一两家由店家自住的小店,会稍微晚那么一点,但当后院饭食的香味飘到前院时,坐在堂里的当家人也会赶紧把门板合上,生怕屋外的飞雪吹凉了自家的热饭热菜。
走出御书房大门,贺砚就不禁打了个哆嗦,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抬头看了眼飘扬在天际之中的白色羽片,将狐裘后的大帽子戴到头上后,就抬脚进入风雪之中。
鹿皮靴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嘎吱嘎吱”作响,虽然靴子里垫满了棉片,但一圈走下来,脚还是被冻得没了知觉。
披风虽又大又厚,但那些调皮的雪花特别会钻空子,一不留神就窜到披风里面,还往人身上贴,一朵雪花配上一丝寒风,就又是一阵哆嗦。
“吱——”
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发出一声略带尖锐的响声,贺砚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踏进房门,想要喝口热茶,歇息片刻。知春殿离御书房不过半盏茶的路程,但因为风大雪厚,这一路走下来,还是被冻得浑身寒凉。
“砚哥,你回来了,快来坐会吧。”
看见贺砚推门,本在房内打扫的琉璧一脸欣喜地抬起头。
“阿璧,你怎么又来了?”看见在屋里忙来忙去的小丫头,贺砚微微有些不悦,“你是织造司的宫女,不能随便离岗,加上现在年节将至,织造司本就人手不够,你这样偷偷跑出来,万一被发现可就遭了。”
“砚哥,你放心吧,我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已经把今天的活全都干完了。”
名叫琉璧的宫女仿佛没有看出贺砚的不满,跟他解释后继续留在屋里擦桌子、擦地板,就像新婚的小媳妇在自己的小家里忙前忙后那样。
“唉......”贺砚看着不听劝的琉璧,一时间也拿她没有办法,想着下次自己出门时要不找个刚进宫的小太监帮他守守门,好把这丫头拦在门外。
“砚哥,来泡泡脚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又在皇上身边伺候了那么久,肯定冻坏了。”
琉璧一边说一边端来一盆热水,她将热水放到贺砚面前后随即蹲下身,作势要帮贺砚脱鞋解袜。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砚哥,咱俩从小就认识,我连你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了,这有啥,来吧。”
不等贺砚拒绝,琉璧直接把他的一条腿放到身前,再用力脱下他的靴子,将大大的脚掌从厚厚的棉垫中解放出来。
湿热的脚垫味儿混杂着脚趾特有的一股酸臭味,渐渐在两人中间四散开来,贺砚有些不好意思,想要缩回自己的脚,但琉璧直接将他的脚放到水里。
当琉璧准备拿起另一只脚时,贺砚赶紧自己动手,非常迅速地脱掉鞋袜,把脚放进水中。
“嘻嘻——砚哥,你害什么羞嘛?你......你都内个了,咱俩又不能怎么样?”
琉璧对贺砚的窘态不仅视若无睹,反而仗着和他打小认识的关系,同他开起玩笑。
“你快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
“没事,我再帮你捏捏,听说皇上特别信任你,把执笔盖章的任务都交给你了,你一定很辛苦吧。”
“能为皇上分忧是我的荣幸,没什么辛不辛苦的。”
贺砚对琉璧谈不上熟悉,只是两人打小是邻居,琉璧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那时候的关系的确熟稔,只是后来他爹死了,他娘养不活兄妹三人,就把最年长的他卖进了圣宣王府,他和琉璧也没有再见过面。
直到后来入宫,贺砚意外发现琉璧在织造司当宫女时,两人才又有了些联系。
“皇上的名章长什么样啊,我能见见吗?听说皇上的东西都是世上顶好顶好的宝贝,我想开开眼。”
小姑娘的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贺砚迷失在这双澄澈的清瞳里,一时挪不开眼。
“就是......就是在玉石上篆名字,那玉石就和黑色的砚台差不多。”
“你让我看看,成吗?”
见贺砚没有立即答复,星眸里的光黯了黯,“我一个小宫女,就算看了,也干不了什么,难道,你还怕我去篆个一模一样的呀?”
琉璧一脸期待地盯着贺砚,似乎对那枚刻着大渝天子的名章特别感兴趣。
贺砚当然不担心琉璧干点什么,只是皇上的名章给外人看,总是有那么点不大合适,见小姑娘渐渐嘟起的双唇,他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行,一会拿给你看看,让你开开眼。”
“就知道砚哥最好了,我再给你多捏捏,你看你,小脚趾都冻肿了。”
......
自从王福兴被幸氏控制的事被西陵钰发现后,大内总管一职就一直空悬。
渝帝念其跟了自己多年,此次又是识人不清所致,并未撵他出宫,而是把他发配到一个偏远宫殿打杂去了,但大内总管必须有人接替,最后经过渝帝精挑细选,再辅以奶娃娃的法眼后,由圣宣王易律舒推荐的贺砚接替了王福兴的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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