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办?”
严绍庭和小舅子陆绎,同时出口。
只是两人的脸色却是大相径庭。
严绍庭是反问。
陆绎是疑惑。
徐渭解释道:“朝廷或许会有微词,但既然陛下放出了话,想来朝廷也不敢太过大张旗鼓的反对侍读担任此次春闱会试主考官,至多也就是科道言官们会疏言及而已。”
陆绎歪着头瞪大双眼,不解的询问道:“那难道还能是那帮读书人要闹事?”
徐渭摇摇头,又点点头。
“说不准。”
“说闹事,或许要看局势如何变化。”
“但今日之后,京中赶考举人们,乃至于是京师士子,恐怕是要热议此事。”
陆绎冷哼一声:“不过几个举子而已,敢闹事,徐先生也不必担心,只管交给我。”
说着话,陆绎双手交叉在一起缓缓的转动着,双眼寒芒四露,冷哼连连。
“到时候叫这帮举子,瞧一瞧诏狱是个什么模样!”
徐渭一阵无语。
可是看陆绎真的完全不懂的样子。
徐渭只好解释道:“一旦此次赴京赶考的举人们闹事,甚至都不要他们亲自出面,只要京师内外的读书人们动起来,不用制造事端,便是凭他们的那张嘴,就能让侍读麻烦连连。”
陆绎依旧是有些不懂。
不太明白读书人的那张嘴,怎么就能让自家姐夫麻烦连连。
严绍庭冷哼一声:“天下,唯读书人的嘴最毒。”
徐渭点点头,很是赞同。
但却很快就愣住了。
自己不就是个读书人?
徐渭摇摇头,转口道:“侍读如今年不过二十,已经在朝中身兼数职,操办数事,虽然前番已有微词,但有陛下重新,终究无关紧要。
“可春闱会试,却不同于朝堂之,乃是取才天下,为朝廷抡才。
“非位高、非权重,无敢担当。
“加之侍读比之赶考举人更加年轻,却为主考官,日后众多两榜进士座师,又岂是那些读书人能容忍的?
学生现在就担心,今日朝廷旨意传开,京中赶考举人和读书人,就会群情激愤,反对侍读担任明岁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
陆绎撇撇嘴。
他长于权贵厂卫门户,自小学的也都是如何作为君王爪牙,如何缉案索人,对读书人的蝇营狗苟不是太懂。
陆绎嘀咕道:“这么多弯弯绕绕,不过就是觉得姐夫年轻呗。反正有陛下在,就让他们说去,还能少一块肉?”
徐渭无奈的苦笑道:“话是这么说,但理不是这个理。侍读在朝为官,终究是要在乎官声的。若只是这些京中赶考举人和读书人言语不满,倒也不重要。
“可若是有人在背后鼓动呢?
“赴京赶考的举人和京中读书人一旦经受鼓动闹事,乃至于侍读担任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的事情被传出京师,一路南下。
“到时候侍读必将会被天下士林所排斥。
侍读是在朝为官,往后是即便不能被天下士林所好,也绝不能被天下士林所恶!”
这才是徐渭最担心的事情。
读书人的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给说成死的。
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这么多年下来,那些人深谙此道。
而在朝为官,即便是天大的奸臣,也不敢对抗整座天下士林的读书人。
严家这些年,在朝中名声狼藉,被称之为严党,人人倒严。
可在士林,却并无太多骂名。
不论朝堂的争斗多么激烈,所为的不过是那一份权柄而已。
可谁要是惹到了天下士林,那就可以等着背负一世骂名吧。
名利名利。
利在朝堂。
名在天下。
徐渭一阵长吁短叹,眉头都快要因为此事而被夹断了。
只见这位屡试不中。
却又因为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而愁断肠的徐先生,连连摇头叹息。
“难办。”
“难办……”
“难办?”
严绍庭再一次哼哼出声。
徐渭和陆绎看了过来。
严绍庭面露冷笑。
既然老道长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好处,一整个壬戌科春闱会试两榜进士座师的名头。
自己又岂能浪费了老道长的好意。
那自己在万寿宫那一番演戏,不就白费了。
严绍庭看向眼前面露不解的两人。
“难办,那就不办了!”
……
北京城。
严绍庭担任明年壬戌科春闱会试主考官,为天子执掌朝廷抡才取仕之事的消息,如同插翅膀一样的飞入千家万户,无数人的耳中。
而在大明门外。
吏部衙门。
徐阶整张脸充斥着质疑。
郭朴刚刚起身前,再确认了一遍,西苑的旨意定下的明年春闱会试考官确确实实是三人,而严绍庭也确实排在第一个后。
他便默默的退回到原位坐下,双手自然的放在大腿,目光直视前方的地面。
李春芳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