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峤一说这话,徐韫和陆安都郑重起来。
这个时候,松峤会给他们的东西,必定关乎科举。
松峤的小童捧过来一个托盘。
随后,松峤将托盘里的两本手札,一人给了一本。
松峤笑道:“这是我那大弟子写的,这一半年以来,他对农桑,新政的一些看法心得。我瞧了一眼,倒还全乎,就与你们也看看。只当是年轻人之间的互相交流。”
他说得轻松。
可徐韫也好,陆安也好,都不觉得轻松。
两人对视一眼,而后都起身,深深对着松峤一拜:“多谢先生。”
松峤看着两个年轻人,神色柔和:“你们都是未来的栋梁,多看,多听,总没有坏处。将来等我们走了,华国的担子,就得你们担着。我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莫要觉得我老头子惹人厌烦就行。”
“哪里敢厌烦?”徐韫“嘿嘿”笑了两声,真情实意:“我巴不得这样的老头子再多来十个!”
有了十个松峤这样的师长,徐韫觉得状元肯定是自己囊中之物!
松峤被逗得哈哈大笑。
笑声爽朗,惊得树上的小鸟都“轰”一声飞走。
比起徐韫的俏皮,陆安沉稳许多,他脸皮微微发红,虽然激动,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讨好的话,只道绝不敢辜负老先生期望。
松峤看着他们两个,倒是对他们二人性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东西也给了,松峤指了指桑树:“想吃桑果儿的,自己去摘吧。不想吃,就在这看书也行。今日就留在这里吃饭。”
徐韫倒不着急。
但她知道陆安肯定很着急。
所以,她笑道:“我答应了高玉的,给她带桑果儿回去吃。陆举人先看看书,等等我?一会儿我们再帮松先生摘菜去?”
陆安红着脸道谢,看着是知道徐韫好意的。又道:“叫我陆安就行。”
“陆安兄。”徐韫从善如流,而后也道:“陆安兄唤我徐韫或阿韫,都行。”
“阿韫。”陆安脸更红了:“我痴长几岁,便托大做个兄长样子了。”
说完又是郑重一礼。
徐韫避开,提上篮子就去摘松果儿。
结果松峤也带着小童跟着去了。
桑树有些高,松峤也不让徐韫踩梯子,让小童扶着梯子,他自己上去给徐韫摘,只让徐韫在底下托着篮子接。
徐韫担心得不行,半点不敢错眼地盯着。
松峤却笑话她:“我踩着梯子,你这么怕做什么?”
徐韫木着脸,语气无奈:“还不如让我去呢。您要是摔着了,十个我都不够赔的。”
“我心中有数。”松峤“哈哈”大笑:“再说了,你要是这个档口摔着了,那我才会被气死!要知道,我可是押了你上榜的。”
惊闻一代大家松峤竟然赌博,徐韫有点儿懵。
又有点儿觉得好像在意料之中。
毕竟这是松峤。
徐韫扶额,但也羡慕。
松峤在上头摘果,半点也不肯闲着,说起了农桑:“都说士农工商,阿韫你觉得呢?”
徐韫沉吟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士农工商,说的是对国家的重要程度。但也不至于士人就尊贵无比,农人和工匠商人就低贱。虽也要有等级划分,但不该如此泾渭分明。”
松峤倒还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哦?你仔细说说。”
“士人不该是世袭。如此……不公。且容易将国家变成几家世家共同执掌。而其他的人,不过是他们压榨的工具。连活着都艰难。”
这些观念,徐韫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有的,又是如何悄然改变的。
或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
又或许是因为图书馆里那些书。
她在看到某一本书里描绘的,每个孩子都读书,每个人都可以过上吃得起饭,穿得起衣,看得起病的日子。
那样的场景,让人心都在发烫。
她不敢想,活在那样的世道里,人该多幸福安乐。
她也想过上那样的日子。不必担心自己被卖掉。不必担心自己饿死,或者干脆被其他饥饿的人吃掉。
这些话,徐韫没和别人说过。
和松峤说,是因为,松峤是陛下们最信赖的人之一。
也是最拥护陛下们的人之一。
松峤不知不觉停下了摘桑葚的手,低头看徐韫。
就见徐韫笑着继续说了下去:“当然,权贵们也的确应当享受超然的地位和富裕的生活,毕竟,他们对国家用处极大,而且……地位与富贵,总是叫人向往的。这样的东西,才能吸引更多的人,让他们拼了命的努力,好让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也享受这样的地位和富贵。”
“如此一来,国家会得到更多的人才。而百姓们,也会觉得很公道。学子们,也会觉得十年寒窗有奔头。”
“自古以来,权和钱,总是最让人向往的东西。”
“商人们的后代有了读书考官的指望,商人们反而会更愿意做个有良心的商人——毕竟作奸犯科之人,影响后代科举。”
徐韫笑着停顿片刻:“至于农人和工匠,也不至于觉得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