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骨瘦如柴的大手拿着木勺,控制不住的颤抖,将温热的稀粥送入口中。
想来是饿极了,举勺动作有些急促,被白衣道士一把握住手腕,叮嘱道,“慢些吃,不可心急。”
土床上那男子下颌抖动几下,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道爷。”赵九走到谢意身边,俯身附耳道,“查清楚了,他们重阳时混入回村探亲的队伍一并回来的。”
“那小儿如何?”谢意站起身,将他带离土床边,朝简陋木窗走去。
“赵九来时,蒋小爷已将他送回阁中,请了医师去瞧。”赵九微躬着身子回他,
“正如张冲所说,昨夜探子盯着那村正,今日一早果然看见那村正自个儿站在院内说话。”
“这几人入村,那村正应当也是知情的。”谢意接了他的话。
赵九颔首道:“那村正在监镇处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实在是叫人怀疑。”
“是,小一......叫你们,来的吗?”
身后的床榻上传来男子沙哑且断续无力的声音,每说几个字,便要倒吸一口气,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谢意回到土床旁,坐在床边,给那男子探脉。
“躺着。”谢意将他肩膀扶着按下,“我先问你些问题。”
那男子身子脱了力,几乎是靠谢意的手撑着躺下,不至于猛地后仰下去。
“你口中那小一,是否前夜里出了门,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
男子微微颔首。
“前夜过后,便再没回来过?”
男子眼角抽搐几下,点了头。
“他带着一个藤篮,去小径后那荒岭采药?”
男子身子剧烈颤抖几下,皮包着骨的大手抬起,放在胸口前剧烈喘着气,张嘴想说什么,被谢意阻止了。
“你只用点头或者摇头。”
干裂出黑红深口的苍白唇瓣不断发颤,男子像是用尽力气,点了头。
“黄土村村正,知道你们在此处?”
男子目光呆滞,愣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那小娃娃被送到镇上医治,不会有事。等你将身子养好,再问你想问的吧。”
谢意将那床单薄又破洞的被子替他搭在身上,见那男子听话闭眼,转身看向赵九。
“这里有劳你看顾,我想去黄土村村正家看看。”
“道爷,您吩咐属下去探便是,您昨夜没合眼,先去歇歇吧。”赵九上前几步,劝着谢意。
谢意摇了摇头,“那小一所带藤篮归处是那村正的屋里,只怕是他与那妖鬼有纠缠,我得去瞧瞧。”
酉时四刻,天边红日西坠,风卷黄土高飞。
黄土村中被黄沙笼罩,才近黄昏,却寂静无人。
村正的黄土屋就在村口大坡下朝南不远,独独一个黄土搭建的大院,四周围了几圈比人还高的草丛。
若不是相大嫂指了路,谢意根本不会察觉这边儿还有人家。
离那院子还有大约五丈,他便放慢了脚步。
淡淡的鬼气萦绕在院落外围,在空中轻盈扭曲的红黑气体越来越浓,谢意缓步接近,气体躲开他身周朝旁边避开一些。
院中却干干净净,那些红黑鬼气似乎被什么阻挡,入不了黄土院中。
原来是门框上贴着一张黄符。
叩、叩、叩
院门被敲响,周围鬼气在空中滞了一瞬,随即争先恐后的朝门口围了过来,却被白衣道士身周灵气震慑,不敢靠得太近。
“谁?”
院内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粗犷声音。
叩
叩
......
院外无人应答,敲门声却持续不断地响着,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次敲门声都像是敲在从木门中探出半身的中年男子心上一般,让他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谁啊?!”
带着些怒意的喊叫声在院子里炸响开来,余音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门外依旧无人应答。
“他娘的。”
中年男子轻骂一声,抬眼朝院内黄土高墙外看了一眼。
天色渐暗,唯有远山处尚存一小片余晖。
叩、叩、叩
门外那人不依不饶。
嘚嘚嘚、嘚嘚嘚
院内传来一阵沉重带着怒气的脚步声。
吱呀~
中年汉子将院门推开,怒视着门外。
门外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几堆比人高的草丛随着夜风飘荡,有规律的晃动着。
“呵。”中年汉子胸前带着一个不小的绳链,链子上坠着一个桃木牌。
他扫视周围一圈,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嘲弄,“做了鬼还不安分,死娘们。”
门口黄土上被吐了一口浓痰,院门重重被关上了。
院墙侧边儿走出一个脚步轻盈的白衣道士,朝着来时之路徐行而去。
他要去黄土小径上与早就等候在那儿的飞花阁卫汇合。
......
一条长长的黄土小径,尽数被黑暗吞没。
周围一片静谧,连一丝夜风都没有,浓重的黑暗如墨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