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冲吹着口哨背着一大箩筐柴火从山坡上走下来,陡峭的山坡对他来说如履平地。
柴刚捡回来是要晒的,晨间还有些潮湿,等他运到村子里,还要再晒一晒才能用。
将柴火用老藤扎捆,放入马车,张冲熟练地左着马辔调头。
他的家也是个黄土小院子,就在这山脚下。
山脚下其余几家大都嫌这地方偏僻,为了自家后代考虑,想尽办法搬走了。
可是张冲就独身一人,他嫌麻烦,又对环境不甚在意,于是成了山脚下最后一家‘守山人’。
破旧的马车晃晃悠悠出现在小径上,张冲噘着嘴吹着哨歌,眯着眼睛望着前面的小山岭间露出的一丝光亮。
“驾,驾。”
他的瘦马停在小径上,再也不愿意走了。
“你这信球。”张冲张嘴就骂,“真是次毛,驾!”
那马被鞭子抽了两下,在原地左右扭着身子躲,带着马车左右乱晃,张冲就要拉不住马辔了。
他用力将马拉停,这才看见被马身遮挡的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张冲连忙跳下前室,跑到车前去看,“哎呀,你搁这儿弄啥嘞?”
那人一动不动,张冲走近一看,脸都发紫了,这哪是活人啊!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小径上,用手扒拉着小径上的黄土朝后逃了几下。
不过张冲不是个胆小的,他冷静下来,这男尸躺在这儿挡着他的路,他也不能直接把他甩在路边儿吧?
于是将马车内给男尸腾了个位置,张冲扛着那僵硬的尸体上了车,急急忙忙驾车上了官道,直直朝着衙门去了。
监镇亲断,仵作验尸,张冲句句在理毫无隐瞒,几人配合,得出了个‘突发胸痹致死’的结果。
张冲最后还是挨了十个板子,那青袍大老爷告诉他,无论如何,都不该毁坏捡尸现场。
张冲原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想到过了几日,在自个儿家门口不远处,他又发现一具男尸。
张冲熟能生巧,已经知晓流程了,再也不敢随意乱动现场,绕了远路去报案,后来又被带回衙门。
这次监镇还召见了村正,被放出来用的时间比之前更短,只是那监镇蹙紧的眉叫他有些不得劲。
“俺这是住好事,咋还这样嘞,俺不份儿!”
张冲被差役拿着水火棍请了出去。
......
“......死的那两个,是不是你们村中人?”宿野抬头看向张冲,朝他发问。
“俺也不着儿。”张冲挠了挠头,眉头拧得紧紧的,小声说:“俺不住村里,但是其中一个,俺瞧着眼熟。”
“既然眼熟,又怎么会不知道?”
宿野闻言站起来,“这村子是个有进路无出路的,若不是村中人能日日见着,你如何会眼熟?”
“俺天天跑的路子多了去了。”张冲眉头拧得更紧了,“村正说了不是村中滴,那就不是呗。”
赵九见宿野站起身,也跟着他站起来,俯身在身子左右两侧拍了拍自己的衣摆。
“近日里你有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什么陌生面孔,或者举止奇怪的人。”赵九侧头问张冲。
张冲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某有。”
“那便罢了,今日多谢你。”赵九朝张冲点头,与宿野对视一眼转身就要走。
“恁说奇怪,倒是让俺想起来一件怪事儿。”张冲声音故意压着,犹犹豫豫的说。
宿野回身看他,歪了歪脑袋示意他接着说。
“俺们村那个村正。”张冲说,“那日从衙门回来,他吩咐俺说,叫俺嘴里把好门。俺今儿一早给他送柴和,他一人儿在屋里,嘴里喃喃喃的不知道是在说甚。”
湖畔边,微风拂过,垂柳枝轻轻摇曳,柳丝低垂入水,轻抚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如此。”
院中,谢意端着碗盘,身遭两人像小蜜蜂似的绕着他,一人接一句叭叭叭将今日见闻说完,谢意点头接话。
“那条小径平日里做了集市人来人往的,若是有尸体挡路如何发现不了?那男尸只能是在被发现前一日夜里受害。”
赵九将口中茶水咽下,补充着,
“晨时属下那探子瞧见布衣男子将那藤篮带回村正家,那张冲又说近些日子那村正举止有异,属下想就盯紧那黄土村村正,想来不久就会得些线索。”
“照你如此说,那凶手只在夜深人静时害人。”谢意摆着碗筷,垂眸思考一瞬,“我今夜里便去瞧瞧吧。”
“去哪儿?”
青石小径上,两高大人影朝他们走来,后边那位行的妖娆。
“阿霁。”柳叶眸弯了弯,朝来人唤着,“乌慈,回来啦,快些去净手,吃饭了。”
那两蛇听话,转身朝着水井去了。
只是那丹凤眸光隔一会儿便照在那白衣道士身上,手洗的也敷衍,用帕巾潦草擦着,随后朝井边一甩,大步迈向桌边道士。
“先生。”小蛇回巢定是要缠着道士的,“你今夜又要去哪儿?”
“我去黄土村瞧瞧。”谢意拍了拍那小蛇从后环在自己腰侧的手,“你就在我身上借我的衣服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