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新宅到了。”赶车的十七回头扬声道。
林卿璇闻言呼吸一窒,霎时间,眼中感情复杂至极,不知是期待还是害怕,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最终缓缓走下马车。
眼前原是前朝首辅的宅邸,大约是为了显出文人清流的风骨,不是一味的追求奢华,反而布置的颇为风雅,廊院桥亭、花草檐角,无不是精美奇巧。
这清雅素净的风格与林卿璇隐隐相合,若是平时,她定会停下脚步品味一番,今日却步履匆忙,刚走几步便提起裙衫,向迎客厅飞奔而至。
穿过走廊,大厅中央身形瘦削,头发中泛着白丝的中年男人,倏然映入她的眼帘,林卿璇瞳孔一缩,泪水潸潸而下,她走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了声“爹爹”便泣不成声。
林知叙闻言猛地一僵,还未曾完全转身,眼眶便已湿润,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轻拍女儿的头,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卿璇,你……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晦涩嘶哑,每个字像是从心底挤出。
林卿璇心中一痛,抬手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尽,她双手拱合,俯身冲着林知叙叩首,扬声道:
“爹爹,这一拜,感谢您多年的教导与养育,卿璇才能毫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之事。”
说罢,她再次叩首:
“这第二拜,希望您能原谅女子的不孝,当年不顾您的阻拦跳入火坑,这五年也因无颜面对您而逃避。”
两拜过后,林知叙想要将女儿扶起,林卿璇却摇摇头,她再次叩首,声音哽咽道:
“父亲,这第三拜,恳求您谅解女儿的自作主张,女儿要与沈宴和离。”
她之前让十七送的那封信,除了表达对林知叙的歉意与思念,也是将和离之事告知于他,与其让父亲从别人那儿听到,还不如她亲自说。
只是没想到,父亲竟会只身来此。
“林卿璇,起来。”林知叙强忍着将人扶起的冲动,语气强硬道:
“为父曾教过你,做事问心无愧即可,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若真心想要和离,那便去做,如此畏畏缩缩瞻前顾后,还是我林知叙的女儿吗?”
听到这话,林卿璇只觉心中一松,忍不住破涕而笑,点头应道:
“卿璇谨遵父亲教导。”
这些日子,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总能在梦中看到父亲失望至极的神情,每一次她拼命向前,想要抓住父亲的手,却怎么也追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渐走渐远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如今,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晚膳过后,林卿璇扶着林知叙的胳膊,走出大门,来到马车前,依依不舍道:
“爹爹,女儿走了,您要保重身体,我将徐乾留给您,府内还有看护嫁妆的五大高手,您若有什么需要,便让他们拿着这枚簪子去找我。”
“好~“
林知叙宠溺一笑,还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她的头,他原本想去侯府为林卿璇谈和离之事,没想到却被女儿一口回绝。
目送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良久,他才恍然回神,喃喃自语道:“女儿长大了”。
当初那个走路摔倒都要哭着喊“爹爹”的小人儿,如今已长成能反过来庇护他的大人了。
只是可惜,当年父女俩拍掌决裂,他伤心愤懑之下,将上京城的宅子匆匆卖掉,把所有产业重心转到幽城,也不知曾经积累下的人脉还能不能用,能不能……成为卿璇的助力。
回到武安侯府,林卿璇刚走进倚霞园,就见沈宴满脸阴沉,迎面而来:
“你这一下午去哪儿了?”
林卿璇闻言嗤笑一声,眸中尽是寒意:
“侯爷这是要审问我吗?我被刑部尚书审问不够,还要被你接着审问,你这武安侯府难道是刑部大牢吗?”
“卿璇,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宴双唇抿直,语气柔软几分:
“我和你有要事相商,等了你一下午却不见踪影,担心你又出了什么事?”
林卿璇瞳孔微阔,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原来不是为自己的母亲和妹妹打抱不平啊。
“侯爷,请说。”书房内,她端坐在书桌前,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宴脸上。
沈宴见状眼神闪躲,唇边微微张合,却又说不出半句话,良久,他才瓮声瓮气地憋出一句:
“卿璇,我想问你借点钱。”
“借钱?”林卿璇抬头望去,神色慵懒散漫:
“可以啊,两千两够不够?”说着,扬声喊绿拂前去她房间取银票。
沈宴原本就心中感到屈辱,听到这话顿时像吃了炮仗,猛地站起身怒呵道:
“两千两,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这人明明有那么多钱,却故意用两千两羞辱他,简直可恶。
林卿璇眼眸骤然一沉,忍不住讥诮道:
“侯爷好日子过惯了,想必不知道,这两千两对于一个普通百姓家意味着什么,您若是真这么大方,那城外那么多叫花子,怎么不见侯爷给他们送银子?”
听到这话,沈宴顿时戾气横生,呼吸急促,第一时间便想甩袖走人,可随即不知想到什么,抬起的脚步却又硬生生收回,他勉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