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煦面色冷肃地坐在营帐内,看着手中的兵书。
距离方多病出发去营救萧承轩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在方多病领兵离开不久后,他体内的神魂便再度交换过来。
兴许是因为另一个自己交换前心中挂念太深,他竟得到了对方这一次交换前的记忆。
换做是他,到了那个关头也无法拒绝方多病出兵的请求。
若不是这场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想来不论是自己,还是另一半神魂,都更愿意自己亲自前去救回弟弟。
只是大梁军也并未给他那么多时间来挂念方多病,前方的斥候已经传来消息,梁军正从东西两个方向攻向了营地。
他放下手中的兵书,戴上头盔,迈出了营帐。
这一战是他们出征大梁以来打得最难的一场战,也是萧承煦第一次全程站在后方主持的一场战役。
即便如此,在结束的时候他也已经摇摇欲坠。
严海连忙将他送回了营地。
军医来看过,诊出的仍旧是之前的问题,消耗太多,内里空虚,需得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昏睡的萧承煦睡得也并不安稳,但被军医喂了助眠的药,待他再醒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又亮了起来。
就连内里的神魂,也交换了过来。
——身体的疲惫叫他们交换的时间再度缩短。
他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朝方多病的床榻看去。
却见另一张床空荡荡的,没有丝毫有人使用的痕迹,心便一下落了下来。
已经过了快一日的时间,怎么会还没有回来?
他连衣服都未曾想起给自己披上,便起身往外走去。
严海一见他只穿了件亵衣便出来了,连忙将他送回了营帐内。
萧承煦被他搀扶着往回走,不由皱着眉问:“方多病呢?他们可有消息?”
严海摇了摇头。
他是知道方多病跟萧承轩两人对萧承煦而言有多重要,如今他的这位主子本就抱病在身,若是再伤了心神,这病怕是要更重了。
故而他连忙劝道:“以方先生的本事,他与十殿下,必然会平安无恙地归来的。届时若是他知道殿下你这么不爱惜身子,怕是会不高兴的。”
萧承煦垂下眼睫。
他又何曾管过方多病高不高兴,毕竟他并非另一半神魂,这么长时间以来,对那人一直是将拒绝写在了脸上。
严海将他扶回床榻之后便很快从外面端来了一直温着的药,一边喂他服下一边跟他说起他们这一战的折损。
有萧承煦跟几位将军坐镇,尽管这一战打得惨烈,但到底还是胜了,大梁领兵的将军凌麒在逃跑时被张将军一箭射下了马。
萧承煦还算宽慰,正想询问凌麒如今伤情如何,便听外头一阵嘈杂。
他很快意识到必定是方多病那一队人回来了,随手披上件衣服,边系着衣带便边往外走。
只是他才出了营帐,便见一队人朝自己这个方向过来,就连自己的弟弟萧承轩也在其中。
可他们中间簇拥着的是一副担架,而萧承轩双眼红肿,到了如今双眼也仍旧通红地掉着眼泪。
担架上躺着的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萧承煦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但身边的严海扶了他一把,提醒道:“殿下,看着似乎是方先生受了伤,我这便去让军医过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既然担架还将人往营帐的方向抬,证明方多病至少还活着。
还活着就好。
他整个人镇定下来,应了严海一声后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萧承轩见他过来,泪水流得越发厉害,噙着鼻音地喊着“哥”,他却只应了一声,便将目光放在了方多病身上。
这人穿着出征前的那身盔甲,胸前还能看见被截去了尾翎的箭支,更糟的是他原本红润的嘴唇如今却微微泛紫。
箭上有毒。
也难怪,若是无毒,怎么可能叫这人虚弱成这样。
萧承煦忍住去握他手的冲动,领着人将方多病送进了自己的营帐中,直接叫人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
军医已经赶了过来,一见他这模样,便马上要为他将仍留在体内的箭头取出来。
萧承煦将无关的人赶了出去,随后目光凌厉地盯着军医问:“这箭头若是拔出来,他可有性命危险?”
军医不敢隐瞒:“殿下,方副将伤的是心脉,这箭不管是留还是拔,方副将都会有性命之忧,但至少将箭拔出来,还有一线生机啊。”
萧承煦并未立刻答应,而是握住了方多病的手,“若是如此,我要你先将他唤醒,方可拔箭。”
至少方多病醒着的时候,以这人的诸多手段,拔箭出了问题还有自救的可能。
军医不由面露难色,忍不住劝道:“殿下,这箭现在拔,方副将受的苦也就少些……”
“我让你将他唤醒!”萧承煦再也耐不住脾气地呵斥道。
他如今身体本就虚弱,一句话说完,面色更是苍白得厉害。
那军医顿时不敢再说话,拔出银针便要给方多病刺穴促醒。
不想他银针还未落下